孟子青虚弱地靠在床榻上,泛白的唇微张,喝着颜玉熬得的汤药。 刚喝完就看见颜玉一脸疲倦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有淡淡的青黑。 “谢谢……” “嗯?你说什么?” 他刚刚有些走神,没听清孟子青的话。 孟子青低下头,清冷俊美的容颜略微苍白,手指将药碗放在床榻旁的小几上。 “没什么,谢谢你的帮忙,我该走了。” 说着摇摇晃晃地支起身子就要下床,颜玉看他身形不稳,急忙抱住了他,将他又推回床榻。 小声恼怒道:“你现在伤势还很重,走什么?难不成还要我在你伤势加重后再老妈子似的伺候你?” 孟子青闻言,纤长的眸子轻颤,阴影打在脸上显得俊气的面容过分地惨白柔弱,看得颜玉有些愧疚,毕竟这人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存在,这样的话对于他是不是重了?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 他的手指颤了颤,双手掩住面容,颜玉看不清他的神色,不知道他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提出这个话题。 颜玉脸上冲上了一抹红晕,气的不轻,“你连累的不是我,而是子修兄!” 想到还在山上不知生死的杜钰,又想起眼前之人便是罪魁祸首,顿时没了伺候的心情。 “身体不好就别说话了!我累了,你好好休息吧!” 门扇被重重地关上,房里的人适才放下双手,先前被掩住的面容一片冰冷。 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后,眼神动了动,自怀里取出一物,奏响了无声的乐曲。 片刻后,他掀开了被子,站起身子,一点没有之前摇摇欲坠的模样。 打量了周围简陋的装饰,嫌弃地望了一眼身上的衣物,接着看到不远处乱成一团的书籍,额角上略微蹦出一道青筋,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许久,压下想要吐得血气,找到想要的东西后,拿着书桌上的信纸,提笔写起来。 …… “娘亲,你就让我回去吧!拜托拜托!” 女孩俏皮的眨了眨眼,抱住美妇的手就是一阵子晃荡。 “停……娘亲眼都被你晃花了。” 听到这话,女孩乖乖地放下娘亲的手,坐在美妇旁边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她。 白婧将胳膊从女孩手里拿出来,这才舒了一口气。 抬眸细细打量着女儿——身着蓝襦青罩衣,腰间挂着一个圆月玉佩,青腰蓝带恰到好处地勾勒着纤细的腰身。往上瞧,弯弯的柳叶眉微蹙,清澈明亮的瞳孔里带着狡黠,长睫不安分地颤动着,白皙的面容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薄薄的小嘴撅起,如玫瑰花瓣般鲜艳欲滴。 十岁的女孩透露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活泼气息,看起来青春靓丽,娇小可爱。 果然是长大了,到了相思的时候了。 她略有愁绪的轻叹了一口气,劝道:“葭儿,不是娘亲说你,你一个女孩子整天跑去书院像什么样子!” 宋蒹葭脸鼓了鼓,略带恼怒,“我就要去,女孩子怎么了,难道女孩子就不能去书院读书吗?” “娘亲没说你不能读书,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能去书院那种全是男子的地方。将来你出嫁了,婆家若是知道这事,会有芥蒂的。” 白婧清雅的声音缓缓道,将里面的利害细细分析给宋蒹葭听。 她略带茫然,小脸微扬,“娘亲,我没想这么多。只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念头告诉我,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这个想法已经盘旋在女儿心里三年了,这三年无时无刻地都想着回到书院,回去看看。” 宋蒹葭靠近白婧,趴在她的怀里,小声撒娇道:“娘亲,就让我回去三年好吗?待三年后,女儿一定安心待在家里,当一个大家闺秀。” 白婧忧心地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眼里带着疼惜,“好,只不过你不能待在书院三年,最多两年!” 她也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哪里不知道女儿这是心动却不自知的表现。可葭儿放话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她又怎能忍心看她心生遗憾。只是希望这两年,女儿能在一偿夙愿的时候,能够放下这段情。 毕竟葭儿恐怕还不知道她是婚约在身的人…… “女儿听娘亲的话。” 宋蒹葭眉眼弯弯,小嘴偷偷勾起,想着见到那人该说些什么。 …… 京城一户小院。 一玄衣男子坐在棋盘旁,看着眼前的局势,眉头思索。 许久,才缓缓落下一子,本来快成败局的棋势被力挽狂澜,呈现出一面倒的局面。 雨水叮叮咚咚地敲在屋檐上,悦耳泠泠,偶尔有几颗水珠被风倾斜的吹到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在白皙的皮肤上划过一道水痕。 “主子,洛阳来信!” 收拾棋盘的男子抬起了头,清隽俊逸的脸庞淡然,双眸定定的看着汇报消息的暗卫,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回主子,小主子被他们雇佣的杀手刺伤,目前被人救下,暂时在书院中修养。” 听到这话,男子的眸子变了变神色,阴晴不定地问道,“目前他的伤势如何?” 暗卫低了低头,“暂无大碍!” “那便好。只不过,京城有些人太碍眼了,去找个机会将他们铲除了。” 冰凉刺骨的声音传来,暗卫吁了一口气,嗖的不见了身影。 …… 天色将黑,颜玉披着雨衣,骑着骏马穿过一层层树林,绕回了半山腰的位置。 骏马似乎闻到了什么,死也不肯的上前,任凭颜玉拉拽,就是不动。 无奈,他只好将缰绳绑扎在树干上,步行在林中穿梭。 “子修兄——” 在山洞中处理完尸体闭目养神的杜钰瞬间睁开了眼,听着愈来愈近的呼喊声,心头一时间涌上不知何滋味的酸涩。 他站起身来,刚想张开嘴便喊,腰间的玉饰在走动间叮叮作响,仿佛在警告着他。 头脑一空,一下子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能…… 有些痛苦的闭了闭眼,还不是时候! “该死的!” 他一拳打到山洞壁柱上,血流淋漓,止不住的血珠一滴滴的掉落在地…… “子修兄,你在山洞里面吗?” 颜玉的声音愈发清晰,杜钰睁开了眼,眸中深凝。 迅速的用剑刺入腹中,力度大得止不住闷哼一声,再将剑身的血迹用衣服擦干,扔在一旁,在颜玉看见他之前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阖上了那对眸子。 颜玉迟疑地望着一片黝黑的山洞,空荡的洞里只有他的回音。 拨开了眼前的林枝,试探着小步小步的走进,“子修兄?” 杜钰躺在地上的的身躯微震,屏住了呼吸,几不可闻。 黑暗中山洞没有一丝光亮,颜玉蹙眉,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突然脚步被什么绊住了,一个踉跄摔倒在软乎乎的地上。 底下的人被压的闷哼一声,喘着一口粗气,虚弱地问道:“……谁?” 颜玉瞪大了眼睛,立马手忙脚乱地从那人身上下来,轻柔地扶起杜钰,问道:“子修兄,你还好吗?” 杜钰一阵压抑的低咳,“远之……你来了……” 颜玉急忙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后,帮他舒了舒气,“是,远之来了……远之这就带你回去!” 一靠近杜钰便闻出浓厚的血腥味,夹杂着之前在洞里面留下的青苔味。一开始在山洞中并没有闻到血腥味也是这青苔味过于浓厚,掩盖住了血气。 事不宜迟,颜玉一把扶起杜钰,架着他走出了山洞。 出了山洞,借着傍晚的微光看清了杜宇身上的伤处,不禁有些胆跳心惊。 当时不知道杜钰是怎么甩掉那几人的,一身伤的爬回了山洞,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颜玉眼里泛酸,强自一笑,“子修……我们这就回去,你坚持住!” 低低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股委屈,颜玉心里更难受了。 这样一个高傲如骄阳的男子,现在却伤痕遍布的趴在他的肩头,强自忍受着苦痛,颜玉喉头发紧,怜惜地抓紧了杜钰的胳膊。 两人艰难地一步步挪到骏马停留的地方,颜玉这才舒了一口气,将杜钰扶上马鞍,脚尖一个用劲,紧紧抱住杜钰后,解开缰绳就御马飞速地奔驰。 和刚进书院就走栈道不同,书院里有一条众所周知的密道,是供上山的学子或者朝廷的秘史驾车的通道。 颜玉架马飞快地上山,此时的他专注赶路,没有看见背对着他的杜钰眼里深沉,波动不平的神色划过一道暖色。 …… “醒醒?子修兄,快醒醒……” 遥遥的声音自耳边传来,杜钰眼皮动了动,只觉得浑身发热。 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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