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问

陈氏还没烧开水，明天赐还未回来，可明家却已经有人回来了。　　明眉知道，进院的这个女人就是明眉的大伯娘尹氏，明眉看了一眼手里吃得剩下半个的饼子，递给了一直在一边看着她不时咽口水的甜甜，转身迎了上去。　　“眉子起来了？没事了吧？大娘好担心啊，这一路上都没消停。”尹氏见明眉向自已走来，微有些心虚地站住脚说。　　“大娘是吧。”明眉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看着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想演小白花儿吗？真心她见得多了，比她道行深的有太多好不好，只是她没兴趣也没有时间在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她从末世开始就信奉武力为上，“我是没事了，可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尹氏一愣，看着冷着脸的明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尴尬地站在那里。　　今天早上明眉那么激烈地反对把甜甜送走换粮食，甚至闹到了撞头昏倒的地步。　　虽然老爷子没说什么，也没有说这件事不行，玉米面也换回来了，但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心里肯定是不得劲儿的。不然的话，不会放任明眉这般行事的，而且，今天临出门的时候，老爷子还告诉明天才，那玉米面不让动。　　明家是注重脸面的人，尤其是老爷子，曾经也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要不是因为供老四读书，家里也不会过得这么紧巴。　　只是，尹氏心底冷笑，不送甜甜走，那就只能送老二家的妞妞走，反正，她们家得有粮食才成，有了粮食，大儿子的亲事才会说得成。更何况，这里面也不光是她大儿子的亲事，还有小叔子的学费呢。　　三百斤的粮食加上五两银子，若是能签成终身的契，那就是二十两银子。　　对于一个十两银子可以让十口之家的农家人来进，面对二十两银子不动心的人太少了。　　只是，这也是尹氏想想，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她们明家虽然是农人，可还没到卖女儿的地步，若是真的签了终身的契，只怕她都要被人把脊梁骨戳破了，还怎么取媳妇。　　“眉子，大娘……”尹氏让明眉盯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就听明眉道。　　“大娘，这件事你做不了主，所以，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会找能作主的人去的。”明眉看着尹氏，她并不想把事情做绝，所以，一些口舌之利，她现在还不屑为之。　　“眉子，水来了。”尹氏正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她是里外不是人，这事若是不成，她不但没得到粮，还把眉子这丫头都得罪了。　　她是希望这事成了的，最少，虽然得罪了眉子这丫头，但粮食她是拿到手了。可现在的情况，明显好像不成了啊。　　她出去转了一圈儿，却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好办法，只能回来看看，看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陈氏的声音救了尴尬不已的尹氏，她忙堆起满脸的笑：“要不要放些糖啊，我那屋里还有一点儿糖。”　　“不必了。”明眉冷冷地说。　　陈氏把手里的碗递给明眉，转头对尹氏道：“咱娘没和大嫂一起吗？”　　尹氏笑得脸皮都有些抽抽，见陈氏问忙道：“我在路上遇上咱娘了，咱娘说让咱们先把饭做得了，她一会儿就回。”　　“好。”陈氏也没多问，现在还不到干活的时候，家里一般都是两顿饭的。　　现在才正午过点儿，做饭的话，有些早了。但老太太发话了，她一个做媳妇的，照着干就是。　　“你和甜甜在这呆着，娘去做饭。”陈氏说着，就要往灶间下走。　　尹氏这时候才醒过神来似的，见状忙道：“三弟妹别去了，做饭我一个人就行了。不用你们，你们娘俩个回屋去说说话儿吧。”尹氏说着，忙着往灶间走去。　　尹氏的心里有些奇怪，虽然现在的大丫头看着还是一副木呆呆的，可刚才明眉那冷冷的眼神，让她觉得有些害怕。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明眉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探到了她的心里去了一般。　　一边往灶间走，尹氏忍不住回头看向明眉。正对上明眉看着她的眼神。眼神没有冷冰冰的感觉，只是，那眼神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让尹氏在太阳当头照下的时候，打了一个哆嗦。忙转过头去，脚步匆匆地进了灶间。站在低矮阴暗的灶间里，尹氏这才缓了一口气。　　尹氏拍了拍胸脯，低声道：“哎呦我的娘啊，吓死我了。”　　　　“大嫂，你干啥呢？谁吓你了？”门口传来小姑子的声音，倒把还没回神过来的尹氏又吓了一跳，闻声猛地回头，看着明芳华，“小妹，你干啥来了？快回屋，这里怪脏的。”　　“我过来看看，绣了一上午，有些累了。看看能不能帮帮大嫂，有什么要我做的吗？”明芳华看了一眼漆黑的灶间，眼底闪过一丝的嫌弃。脸上却挂着笑意，嘴上说着帮忙，脚下却是丝毫不动。　　“没啥用得着你的，你快回去吧。”尹氏挥了挥手，灶间的活儿本来就是家里的女人做的，可是小姑子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心尖上的宝贝，从来就没有做过饭，下过灶间。今天来这里，怕不是帮忙而是探信儿的吧？　　尹氏心里暗自啐了一口，笑容不变，支应了一声明芳华便忙着抱了柴火点火做饭。　　她心里虽有算计，可是手下的活儿却是不含糊的。　　明芳华看了一眼兀自忙活的尹氏，又瞧了一眼西厢房紧关着的门，想了想，转身走了过去。　　尹氏蹲在灶口前，眼睛看着明芳华走去的方向，不禁抿了抿唇，手下加快了速度。　　　　陈氏被明眉拉着进了自家的屋子，看着甜甜一个人正啃着饼子啃得香，不禁担心地问向明眉：“眉子，你不饿？”　　明眉看了一眼听到陈氏的问话停住了嘴的甜甜，扯了一下嘴角儿：“我不饿。”　　“姐。”甜甜犹疑地站了起来，捏着饼子不安地看着陈氏。　　“你吃吧，姐不饿。”明眉摆了摆手，看着陈氏，“甜甜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陈氏怔了怔，垂下了头。半天才道：“你大哥要说亲呢。”　　“他是堂哥，他要说亲，就要用我妹妹一生的幸福去换是吗？”明眉的声音平静，淡淡的，听不出来喜怒。　　“你大哥他也不小了呢。”陈氏抬头看了一眼明眉，被明眉的那淡漠的眼神看得不敢再与女儿对视，“娘也不想呢，可哪里去借银子？”　　“大堂哥呢？”明眉盯着陈氏，不肯放过，“他也同意？”　　明眉还没见过家里全部的人，只知道今天见过的那几个，现在暂时还对不上号。不过记忆里原主儿对这位堂哥的感情好像还不错，对古代多少有些了解的明眉，也知道。古人奉行的是：父母之命！而且，古代人的家族观念很强。　　一家的兄弟，堂兄弟姐妹什么的，只要是不出了五服的，那都是亲戚。就算是已经出了五服的，只要走得近些，那也是亲戚。他们之间的那种感情是明眉这个住在现代高楼大厦里的人所不能感受的。　　“哪里还轮得到他作主了。”陈氏的声音扬高了两分，看到明眉投过来漠然的眼神，这才想到，大女儿今天就是因为老爷子要把小女儿换粮食才一怒之下撞头昏倒的。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帮着大娘做饭吧。”明眉看陈氏的样子，也知道她是作不得主。但要让她接受这样的陈氏做妈，还得有些时候。　　作为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保护，这样的母亲，明眉自认自己无法与她有感情。　　陈氏看着大女儿的态度有些难过，到底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啊？小妹，你怎么过来了？”陈氏转身出来，就看到站在自家房门口的明芳华，不禁问道。　　“大嫂一个人在做饭，我想着帮忙。大嫂不用我，我见三嫂也回来了，就想着，三嫂帮帮大嫂的好。”　　明眉这是第一次看到明芳华，说起来，明芳华长得挺漂亮的，长得也白，不像是这里她见过的那些女人，都是一副太阳下晒过的样子。　　脸都小小的，眼睛很亮，眉毛像是修过了，挺好看的，鼻子也高，唇薄薄的，嘴小小的。头发是黑黑的，带着些光泽，小巧的耳朵上还挂着两个小小的银色的坠子。一身细布的衣裙，虽然没有什么装饰，但对比她们身上穿的粗布衣服还是看出来了特殊。　　陈氏忙道：“我去，我就去。”说着，让过站在门口的明芳华匆匆地走了出去。　　明芳华看了一眼正看着她的明眉，温柔地一笑，眉目间流淌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温情，让明眉也微微的一怔：“眉子好些了吧，看着比早上精神多了，我屋里有些小吃食，你要不要吃？我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