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因为宝玉心里有事，中午这一顿饭吃的了无生趣。吃罢饭，苏岩便去书房写帖子去了，写完了帖子，苏岩把它递给宝玉道：“安行，你拿着我这个帖子拜会府上老太君，就说是姑苏苏家苏岩拜上。老太君见了是一定答应的，你就放宽心罢。”　　　　宝玉接了帖子，大致瞄了几眼，方道：“那弟子就先去了，还请老师在府中稍等片刻，弟子去去就回。”　　　　出了苏府，手里拿着苏岩的帖子，宝玉只觉得恍然若梦。自己.....这是真的成功拜师了？而且居然还受到了苏家一家的欢迎。宝玉想起来就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人生中的金手指终于出现了，而且还是一个翰林学士，书香世家。以后若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先不说贾府，就是苏府也要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打抱不平了。　　　　宝玉心中的喜悦急切想要跟人分享，特别是想跟林妹妹说上几句。因为有之前苏岩的吩咐，终于可以有理由带着林妹妹出来逛了。宝玉一想到林黛玉几乎从未出过贾府，不免心疼。因此归心似箭，想要把这个好消息快点的告诉她。　　　　回到府中，宝玉先去向贾母请安去了。进了屋，发现几乎所有的姐姐妹妹们都在，其中以凤姐和湘文为首，几个人正围着贾母说笑呢。　　　　贾母看到宝玉，忙心肝儿肉的唤起来，拍了拍身旁的座位，示意他过来。宝玉刚刚坐下，贾母便一把把他搂在怀里，不住的摩挲他。林黛玉在底下瞧了这个动作，一时没忍住，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贾母没发觉林黛玉的异样，她的注意力只放在宝玉身上，然而宝玉从一进来就盯着林黛玉的一举一动，因此他倒是发现了。刚想问黛玉为什么笑的时候，就听贾母问他道：“好孩子，你怎么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苏府呢？快让老祖宗看看，去了别人家可没受什么委屈罢？”　　　　“哪里会有什么委屈？苏家人待我可好了呢，而且还留了我在府上吃饭。老祖宗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我刚刚回来就是要跟老祖宗说这事呢。”　　　　凤姐在一旁打趣道：“你今儿个没在府中吃饭，这天大的事，老祖宗怎么可能不知道？”　　　　贾母笑着嗔了凤姐一句，“你别听这猴儿胡说，是苏府上的下人来咱府上通知的。一开始我只当他来错了地方呢。我想着咱家跟苏府又没什么交情，怎么要留你吃饭？还是湘武知道了过来告诉我说，是让你去苏家拜师去了，这我才知道。你吃了饭回来，想是已经拜了那苏先生为师了？”　　　　宝玉摇了摇头，笑道：“拜师礼还没行呢。苏先生怕老祖宗不愿意，要我回来讨老祖宗的示下。得了信儿，还要再回去呢，等行了拜师礼，这才算成。这里有苏先生让我带给老祖宗的帖子。”　　　　贾母接过来瞧罢，点了点头，道：“姑苏苏家，那也是书香世家了。你能跟着他们家的人做学问，我是再同意不过的了。”说罢又嘱咐了他一句，“既然你要跟着人家做学问，可是要尊师重道，不能依着你的意思，今天想去就去，明天不想去就不去了。像他们这样的书香世家，规矩是有的，就不能依着你的性子读书了。”　　　　宝玉扭股糖的赖在了贾母身上，“老祖宗，你这么说我我可不依。你去问问湘武表哥，我可是每天按时的去听课，然后回来做文章，可没有一天落下的。”　　　　贾母被宝玉赖着，心里说不出的受用，见宝玉对他撒娇，只好哄他道：“好好好，算是我说错了话。没想到我们的宝玉大了，知道读书上进了，老祖宗的心里啊，是说不出的高兴呢。”　　　　凤姐笑道：“我平日里就说老祖宗是个有福气，孙子孙女一大堆不说，还都是个顶个的孝顺。宝兄弟又是个有本事的，现在更是得了名师，老祖宗只管看着宝兄弟将来穿红袍、戴乌纱吧。”　　　　贾母笑道：“好，好。我就等着宝玉中状元、当大官的那一天呢。”　　　　宝玉笑道：“说起状元，苏先生正是当年丙辰科的状元呢，而当时那一科的探花正好是林姑父。老祖宗，你说这可不是巧了？”　　　　贾母道：“这就更好了，苏大人跟林姑爷是同乡又是同科，有这一层关系在，就会好好的照拂着你。”大概是因为说到了林如海，间接着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来，贾母年老之人，话里不由的就悲伤起来，“只可惜你林姑父去世的早，不然你就可以跟着你林姑父了......”　　　　宝玉在一旁听着贾母说的伤感，又怕林黛玉伤心，忙把这个话题止住了，“老祖宗，苏先生听闻林妹妹在咱家住着，说要让我带林妹妹过去看看呢。还请老祖宗答应。”　　　　贾母笑道：“答应，答应。我这乖孙女儿一直在府上待着，平白的闷坏了她。往年我还是个姑娘家的时候，也常常到交好的玩伴儿家去玩。只是你看看你的这些姐姐妹妹们，只知道窝在家里，也不出去交个朋友。今天天气甚好，你妹妹的身子骨近日来也好了不少，正好出去走走，多认识认识其他世家的姑娘小姐，多个玩伴儿也是好的。”　　　　说罢又对林黛玉道：“玉儿，你就跟着宝玉去玩去，不用怕时间，等天色晚了，我再派人过去接你们。”　　　　也不待林黛玉回复，贾母就吩咐人下去备车了。本来黛玉的确是不想去的，她最近懒怠动弹，也不想浪费精力去认识人，但既然贾母都吩咐下去了，她也就不得不去了。　　　　很快下人就准备好了，林黛玉也没回去收拾一番，只带了随身的丫头紫鹃。宝玉也带上了茗烟，说是让他出去见识见识世面。黛玉紫鹃就坐在车里，宝玉茗烟当然就是骑马了。只不过一路上，宝玉也不能跟林黛玉说上一句话，因此只好骑在马上四处无聊的瞎看。　　　　出了宁荣街，来到京城最繁荣的西街上，说是西街，其实是中央大街。只因京城的规划是以中央大街为轴分为东西两区，西区是公候区，东区是京官区。公候贵族自然是比京官有权势的多了，所以人们自然就以西为贵，就称呼中央大街为西街。　　　　走在西街上，看着街旁琳琅满目的店铺，宝玉一打眼就看到了前边自己开的那家胭脂铺子。恰好茗烟也瞧见了，轻轻一驾马走在宝玉跟前，往前方一指，向他八卦道：“二爷，你可瞧见了前面那家铺子了没？就是来往人最多的那一家。据说现今京城里最流行的胭脂都是他们家做的呢。我父亲前些日子升了买办，采买的就是这铺子里的胭脂。呦呦呦，那可真是贵死了呢。就那么小茶钟大小的一盒，就得要一两银子呢。”　　　　宝玉见他说起胭脂来，笑道：“你父亲升了买办，可要恭喜你了。不过回去你可要叮嘱了他好好干，若是也像其他人那样抽府上的成，我可是不依的。”　　　　茗烟低声对宝玉道：“二爷放心罢。若是没有二爷，我父亲还干不了这个活呢。虽然二奶奶没说，但是茗烟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一切都是二爷的提拔。我早就嘱咐了父亲了，顺便还让父亲留心着其他买办。”说到这里，茗烟似是觉得自己逾矩了，于是偷偷瞧了宝玉一眼，犹豫道：“这只是我私下里叮嘱我父亲的，二爷不会怪我罢。”　　　　宝玉笑道：“这有什么怪的，你这是给府上账目作监督，我还要夸你呢。若是你真的把这事作好了，我就提你做一个监府总管，就专门治那些搜刮咱府上脂油的。”　　　　茗烟听到监府总管，揉了揉头发，疑惑道：“二爷，这监府总管是个什么官啊？可比咱府上的赖管家大么？”　　　　宝玉一点头，应声道：“那是自然。那些总管做了什么坏事，都要你监管着，你自然是比他们大了。等回了府，我再给你些银子，你就在咱府上悄悄的弄一个情报网，你就做个头，然后把咱府上的消息来告诉我。”　　　　说到这里，宝玉发了发狠，沉声道：“咱府上的牛鬼蛇神实在太多，陈年积弊也非能一日去尽，须要抓了他们的把柄，握住他们的痛根，方可一下子除去。以前太过意气用事，到最后不免要有求于人，甚至事情做到一半便实在做不下去了。现在想想，都是没银子的缘故，现在给了你银子，你自然就要做我的耳目，替我把这些糟心事都一一的查出来。”　　　　宝玉说完之后，又拍了拍茗烟的肩膀，鼓励他道：“现在府上，我唯一信任的小厮就只有你了。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茗烟听宝玉说的沉痛，又见他信任自己。再加上茗烟也是受府上那些资历老的人欺负的，因此痛快的答应了，“二爷就把这事放心的交于茗烟把。”　　　　两人在马上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胭脂铺子了。看到胭脂店，宝玉心下里觉得不如进去买一些，就当是给苏夫人和苏颐的见面礼了，女孩子家的总归是喜欢的这些东西的。至于苏岩...宝玉想了一下，那就随便从布店拿一两匹布捎上就好了。　　　　既然决定要去，宝玉勒马回头对驾车的小厮道：“你先靠边停一下，我进胭脂铺子里买些东西去。你再问问林姑娘，看她要不要下来走走。”　　　　林黛玉在车里听到宝玉说到胭脂铺子，心里直觉得是宝玉开的那个，于是点头示意紫鹃。紫鹃稍稍拉起了一点车帘，道：“姑娘说她想要下去看看。”　　　　宝玉听见了，看到街旁有卖帷帽的，忙前去买了一顶，递给紫鹃道：“妹妹就带着这个下去罢，免得被人瞧见了。”　　　　戴帷帽倒不是宝玉古板，不准林黛玉见人。只是林黛玉这般花容月貌，他是怕林黛玉见人，万一有什么达官显贵见了林黛玉这般模样，心里起了歹意，他可真是的有苦说不出了。　　　　林黛玉也接受了，刚刚戴好帷帽要下车，宝玉忙下马到车边去扶她。见黛玉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宝玉心里直觉的欣喜。再看那顶帷帽，一开始挑的时候也没仔细瞧，现在看林黛玉戴着，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宝玉带着她进了铺子，那铺中的掌柜倒是认得宝玉，见是东家来，忙上前来招呼。宝玉朝他摆了摆手，道：“我们现在只随便看看，还用不着你。若有事了再问你就好。”　　　　林黛玉把帷帽的帘子掀起一边来，在一旁瞧着架子上摆的各式各样的胭脂。欣赏欣赏胭脂盒子上的花纹，时不时的打开一个来闻闻花味，看看颜色。　　　　宝玉在一旁笑道：“好妹妹，要不要我替你介绍介绍。”　　　　林黛玉朝他一笑，“介绍就不必了。只是这店里还有没有白海棠的胭脂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让我用完了。”　　　　宝玉疑惑道：“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说罢，随手招来一旁的掌柜，问他道：“现在店里还有没有白海棠的胭脂了？”　　　　掌柜见东家问话，连声应道：“有，有。之前芸二爷进了一批稀奇的花种，都用来做胭脂了。二爷吩咐店里专门为您留着呢，就怕您要用。您要不要到后堂去看看？”　　　　宝玉听了点了点头，就待要拉着林黛玉进去的时候。没想到横生枝节，在一旁一直站着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不忿道：“好你个掌柜。你可是瞧不起我们威宁候府？凭什么他问你有什么珍奇的胭脂没有，你就狗腿似的答应了，我们问你你就说没了呢？”　　　　宝玉听到这话，立马回过头去，想要看看是哪位姑娘这么泼辣。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