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型号0-ly39,性别女,初始年龄6岁。”  当我还没有睁开眼,还没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许多东西,这些东西可能会随着我更新,换代,老化而忘却一些。但我唯一不会忘记的是,面前这个正看着我满目欣喜的,接着喜极而泣的女人,是我的制作者。  准确来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机器,我以为自己是个人类,六岁以前的事我或许是忘了吧,毕竟我现在问你小时候的事,你也恍惚,不是吗。  我把制作我的那个女人,用人类的语言称她为,妈妈。  “念君,好好学习,不要再和小朋友打架。”母亲蹲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服。  “妈妈,不是我找他们打架,是他们太无知了,非要和我争论,争论不过就要来打我。”  “那你也不能打架,你是个女孩子。”  母亲语气变得有些不悦,我却不解,“男女虽有体质差别,但我并不觉得我打不过他们。”  “顾念君,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喂……更年期啊你,孩子是这么教育的吗。  她性情多变,时而对我很好,时而又对我颐指气使。  据父亲所说,母亲有间歇性的精神分裂,可我觉得她无论是不是正常的时候,都不太喜欢我。  这很公平,我也不喜欢她。  父亲是一名心外科的医生,据说是因为母亲心脏不太好,才互相认识,组成了这个老夫少妻的组合。  “主任,你女儿又来看你了。”  我去过医院好多次,带着午饭,想和他一块吃。有时他在忙一台手术,我就静静等着他。  据说,工作的父亲总是一丝不苟,严肃的让人难以接近。我不相信,因为在我和母亲面前,他永远是万般的柔情。  记忆里,他永远笑得那么慈爱。  “念君,你怎么又来啦?不在家陪妈妈。”  “我讨厌妈妈,才不陪她。”  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凳,是父亲特意给我准备的,我坐在上边,低着头小声的说话。  “念君,她是你妈妈,你讨厌谁都不能讨厌她,知道吗?”  又是这句话。  “好啦。”父亲和蔼的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念君,你猜这里是什么?”  “是送给我的吗?”我马上喜笑颜开,“我猜,是一块手表!”  我一直想要一块手表,省得班上那个讨厌的家伙,一直和我炫耀他的手表。  父亲笑着递给我,“打开看看。”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里边果然放置着一块机械手表,我顿时高兴的说不出话,只知道一直看着它傻笑,伸手去摸摸它,啊,真好啊。  那些日子我都拿着这块手表,眼里,心里都是它,晚上被窝里都有它;你要相信我不是故意的,我可怕压坏了它。  我是真的喜欢这块手表,乃至这么多年来,我把它保养的好好的,偶尔拿出来看看,有什么开心和难过,就和它说说心里话。  在我八岁,实则才活了两年的时候,弟弟出生了。  母亲之所以会创造我,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多年来没有孩子。却不料,两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  弟弟叫顾青柏。  苍松翠柏年常青,顾青柏。  他哪里像松柏了,明明弱不禁风。母亲曾跟我说,女孩子就应该文文弱弱,可他一个男孩子这样,母亲却又从心里喜欢。  自打他出生以来,父亲变得更爱笑了,母亲的性情也温和不少,但是心脏的老毛病却频发。父亲忙着工作,于是照顾顾青柏的任务,就交给了我。  是啊,反正我也只是……算了,没什么。  顾青柏日渐长大,他总是爱粘着我,我走到哪里都跟在我身后,姐姐、姐姐的叫我,乖巧的很。有时候也会恶作剧,也会做一些坏事,然后嫁祸于我,不过大多时候,还是温良的。  我很讨厌他,或许因为父亲对我的爱被他分走了一些,或许因为母亲对我更加厌恶,或许,根本没有原因。  那一年,弟弟八岁,我十六岁。他都上学了,我却还没上学,因为我是个黑户,没有学校愿意收留我,更何况我也不需要学习。  “姐姐,我们出去玩吧。”软糯的声音拉扯着我的衣袖。  “不去。”我拿着书看,不去看他湿漉漉的眼睛。  “姐姐,姐姐,你就陪我出去看看吧,一会儿要下雨,可好玩了。”  顾青柏伸出小手,拉着我摇啊摇,晃啊晃。  小子,你恶意卖萌啊。  他抢走我的书放在桌子上,用尽最大的力气想拉我出门。我看了看外边的云朵变化,的确十之八九要下雨了。  “你怎么知道外边要下雨了?”  “妈妈告诉我的呀。”  看来母亲是默许他出去玩的,那就带他出去走走吧,反正阴雨天我也很喜欢。  还未出门,门外就已经下上了雨,雨势凶猛,我犹豫了。  “外面下的太大了,等下小点我们再出去吧。”  “走吧,都到门口了,好姐姐。”  我一时心软应了他,可从那一刻起,我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人生有了第一个骨折点。  弟弟穿着雨衣在前边跑跑跳跳,我在后面慢慢地走,欣赏着下雨天独有的……安详?抱歉,都说我没读过什么书,我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  雨变成了牛毛细雨,有节奏的拍打在建筑上,发出小小的白噪音,让人觉得轻松安逸。  果然,都说阴雨天最适合安眠。可我那天智商的确安眠了吧,何止安眠,是安乐死了吧。  弟弟不见了,而且,我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简单的说,我慌乱地找了他一天,可他却如人间蒸发一般。  全身几乎被汗水和雨水浸透,我毫无感觉,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当我战战兢兢的站在家门前,不,其实还没到,就听见家门里有砸东西的声音。  女人尖锐的喊叫声音,破碎的玻璃声,物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能不能有点公德心,好大的噪音。  母亲又发疯了?  我不敢进去,平时她偶尔会发疯,但都没有今天的严重。而今天弟弟又丢了,我现在进去……我该怎么和她说?你帮我想一个?  许久,门里安静了。  我哆嗦的拿出钥匙,却怎么也插不进去。好不容易进了锁眼,却在我转动的那一刻,房里传来女人的笑声。  当时觉得十分可怖,现在觉得,是真难听。  打开门,扑面而来一股血腥气,父亲倒在血泊里,母亲颓然的靠在墙上,在我开门时,她转过了头,无神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我。  “砰!”  我倏地关上了门,不回头的往楼下跑,当我下到二楼的时候,我听见母亲凄厉的喊叫。我记不得她喊得什么,也不敢记得,我只知道,她杀人了,她杀了自己的丈夫。  她杀了我最爱的父亲,最爱我的父亲。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的雨夜到底有多凉。  我不知道我跑了多远,反正都是走在马克思主义的道路。我很确定母亲不会追来,于是浑浑噩噩的走着。  路灯洒下昏黄的雨点,飘飘洒洒,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拜托,我是真的喜欢冷幽默。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男人,比我高了一头,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刚刚好好把我撞倒。  我一屁股坐在水坑里,耳边是男人转瞬即逝的抱歉。  啧,都没有牛毛雨的声音大,可能是个娘炮吧。  我从坐改成跪趴着,爬起来之前我侧过脸,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突然天空应景的响了一道闪电,接着一道惊雷,他应声摔倒,惨叫一声。  雷声都能把他吓倒,真是个娘炮。  骗你的啦,是我搞得。  别这样看我,雷不是我搞的,我又不是雷公,是人工。  那时候,我眼前头一次出现半透明的红框,一闪一闪,写着激活成功。还有许多别的框架,写着各种各样的东西,不过这些东西我觉得碍事也可以屏蔽。  我当时不知所措,害怕的要死,丝毫没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任务框,置顶了一条任务:杀掉我母亲。  哈,感情还是主线任务。  真血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遵守它。  任务每次都根据我的恶念而更新,一旦出现,就不会消失,除非完成它。  至于一直拖着不做……大概,我会死机?不过,我为什么要拖着不做,做完任务是没什么奖励,但是有成就感啊,就算没成就感,解决你讨厌的人,不爽吗?  好了,说了这么多,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蔡清舒,是个坏蛋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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