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对人的影响能达到什么程度?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向着更好或是更坏的地方转变;也可以打开另一扇窗,原来这个世界并非之前所认为的那样,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和数之不尽的风景;也会让人患得患失,失却了当初的洒脱自由。  夏末的叶子已经有了一种凋零的初迹,不复当初的嫩绿,已被紧逼着的秋天沾染了些许黄色,阳光依旧是那么耀眼,却有种颓废的感觉。  她托腮望着窗外,眼神是不定焦的状态,侧脸蒙着一种我从未看过的表情,像是迷失在雾里,看不清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外面的光明晃晃,长时间注视的眼睛慢慢眨了下,睫毛轻轻颤,最后慢慢闭上了,重又归于平静的海面。  选择。当一个人面对这样的问题的时候,就会出现的神态。  不自觉想起了另一个人,出生在盛夏里,被上天恩赐了一切的光芒,总是携带着耀眼的视线。  “如果可以一直走下去就好了。”两边的凤凰花树交联成一条树荫道,细碎的阳光点缀下来,刚巧照在他的头顶,像是一个缩小的光圈,那张脸慢慢笑起来,视线里放慢的动作,有什么快要塌陷进去了。  没有什么特殊的话语,可偏偏足够默契,几乎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那句话里隐含的意思,他眼底深切的真挚,言语里放慢的温柔。  那是我没有得到回答的第五天,像是一个慢慢被海水淹没的人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艘船,心那么轻易的动摇了。那个时刻我们之间只有一米,只要我轻轻伸出手就能握住幸福,可有什么不甘心的拉住了我,于是我无声的退开了些步子,眼睛里不由得透露出警戒,他抬起的手慢慢垂下,在空中划拉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轨迹。  即便告诉自己要死心,可不到真正的悬崖边上,心底就还是存有期待的,想着事情一定会存在转机,一定会等来一个恰当的时机,那时,一切都会如愿以偿。  在一起这三个字,我总希望是不在我预想范围内的未来,不是那种一下子就能看到最后画面的将来,却也不是悲伤的结尾,总期望自己不要落入俗世的圈套里,不要成为一个普通人,可越是努力避免,却越会往那条路上走。  而那个人,总是在我的预计之外,我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同学?朋友?稍微熟悉一点的人?到底是哪一种定位。  我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刚开始学就摔了很多次的滑冰就被果断放弃了,更别说需要长时间练习的毛笔字和画画之类的艺术,可偏偏在这件事情上,我坚持的时间比我想的长得多,从我遇到他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了快六年了。  夫妻之间还有所谓的七年之痒,那暗恋是否也有一个七年的界限,过了那个时间点就会一点点放弃,就会把人生的重心慢慢放到自己身上,却又觉得,会靠着自己那无谓的猜想坚持下去,就这么蹉跎了半生,到时他已有了归宿,而自己还在人海里游荡,知道自己再也寻觅不到一个相同的人了,浪费的青春年华也只有自己知道。  可凡事都讲求一个心甘情愿,没有人来逼迫,更没有人用利益来诱惑我,是自己甘心把那些时光浪费在他身上,甚至当时都不觉得是浪费,心中就是没来由的开心和满足,靠近一点点都足够回味一个星期。  原来,爱,会让人变得那么卑微,用余生来交换一个瞬间,也会甘愿。  2  中彩票的人是什么样的心情?平淡生活里涌现出一个意料之外的意外,那么可以看到的生活轨迹一下子全都变了样,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命运节点,只要出现就能对生命带来巨大的转机。  不知怎么就想到之前看过的一句话,这一次巨大的幸运都是因为之前不幸的累加。  淡粉色花树开得正好,确实很有梦幻的情境,面前的人交握着双手,看向地面,轻缓的微风拂动她耳畔的碎发,那张脸慢慢扬起来,睫毛卷起来,光线再度回归,心脏的跳动漏了一拍,不由得微张着唇。  黑白分明的眼睛,容不得一点模糊犹豫,是是非非的界限那么明显。  接着,她转身,那隐约香气慢慢远去,那句话这时才慢慢抵达耳际,我张嘴想喊住她,却又慢慢放弃,喊住她,可我要说什么话呢?  有些花已经过早的掉在地面上,花瓣还很鲜活的姿态,我一步步的走着,小心不要过早的结束它们此刻的样子。  小时候,大人会觉得男孩和女孩一起玩没什么,不过只是他们眼中的胡闹罢了,可一等到那个他们认为该长大的年龄到来时,他们就开始干涉那些交往,特别是高中的时候,走在一起或是多说了几句话就会成为怀疑的对象,那时我看着他们的身影,只是简单的定义为关系比较好的朋友而已,直到身边的人都开始讨论起关于爱的话题,直到那些所谓的恋爱对象被老师点名批评,我才有了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室友有次这样问道,我奇怪的看过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没见过你这么简单的人。世界上的大学那么多,她为什么偏偏选中你在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闭上眼,那句问话就那么快速蹦出来,我记得她说过,当初想要报考这所大学的专业,只是高考没发挥好,只得作罢,可还是想考这边的研究生。她微微笑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似乎明确看到那样一个完整的未来在等着她。还真是羡慕她这样有理想的人啊。  就像是一个人突然闯进了一片迷雾森林,看不见的东西在周围浮动着,他只能谨慎的走着,不去看那些隐藏起来的东西,就怕自己会卷进什么漩涡里去,会遇到一些未知的事情。其实,我就像是一只甘于埋在自己壳里面的蜗牛,不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也不想要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一切的一切都好,只要和自己无关。  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无情的表征呢?很多人都给过我“迟钝”这个词语的评价,反应总是慢半拍,许久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那些曲折的意思,可明明是说话,为什么要走那么多的迷宫,一个字就能猜出无数种意思,真是太累了。  室友有个相处很久的女朋友,经常半夜还在讲电话,寝室的人被烦得不行,可我记得他脸上的那种笑容,大概就是所谓幸福的定义吧。  “喜欢是什么感觉?”  “哈?”他有点大跌眼镜的感觉,半晌却还是慢慢正色起来,认真考虑了一番才回答说,“不见会想念,不说话,只是待在一起就会很满足,不时会很心动。”  说完就盯着我,“有情况?”  “我就问问而已。”我搪塞过去,背过身去,一条条思考着,心里越来越没底,糟糕了的想法就那么冒出来,只是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想起来,她右手托着下巴,微微侧着头,浅浅的笑容,眼神慢慢抬起来,像是要看进人的灵魂深处。  那种不受掌控的心情并不好受,自己世界的轴心仿佛慢慢脱离出去,向着另一个方向而去,心给交付出去,悲伤和欢喜都由不得自己。  我好像是有点,喜欢她。  3  “可能地球原来也只是宇宙里一颗孤独的星星,可有一天,它找到了太阳,被那耀眼的光芒征服,心甘情愿的成为绕着它转动的行星。”说话人自己往往是注意不到的,那种略微恍惚却沉醉的神情,快速彰显出那些未说出口的话。  而我知道,自己不是她口中的那颗太阳,在那个浩瀚的太阳系里,光芒万丈的太阳拥有八颗永远围绕它转动的行星,构成一个不可撼动的王国,而那些小行星也有自己的领土,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臣民。  “眼神透露一切秘密。”这是大卫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即便是再完美的面具也无法一同遮盖住眼睛,它作出的反应,它反映出来的神采,它眨动的频率,都在直接传达着心的意思。  那双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片树,风慢慢拂动树梢,像是一双看不见的手,还能听见清脆的鸟鸣声,可她看的似乎并不是那里,而是某个我无法抵达的地方,只属于她自己,就在那一刻,我觉得身边的这个人是那么遥远,明明同在一个地点,头顶飘过同一片云,可心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银河系般。  那个下雨天,撑着那把黑色大伞,还是阻挡不住倾盆大雨,她微微抬起头,轻轻的声线就那么消融在绵绵不绝的雨声里,“好。”有那么一瞬的难以置信,接着是无法言喻的开心,谁说等待是无用功,这不是让我等到了。  如果有前女友寻访这种事情,那我的评价一定并不好,不会称职的记住那些纪念日和特定节日,更是经常冷落了对方,最后分开的原因一定是因为我,可现在角色倒像是反过来了,我处在一个患得患失的位置,想要努力讨得对方欢心,尽我所能的做好一个男友应尽的责任。  她最近经常恍神,之后又会抱歉的回应,可我能明显感觉得出她心底藏着什么事,是一件不想要告诉我听的事,可我还是微笑着,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不要因为一些无谓之事而将一切都毁于一旦。至少,现在她属于我。  “小墨。”  我放下手里的书,走到她旁边,拿着针的手上已布满皱纹,可那块布上却铺展开一片花团锦簇,多么生动的春天。  “怎么了?”我帮她揉着肩膀,奶奶年纪大了,再加上一些老毛病,这么长时间坐着很容易肩膀发麻。  “什么时候带她来吃顿饭吧。”还是温和的语气,上次见过一面之后,她就说这是个好姑娘,善良懂事,还说我这下总算是看对了人。  “好。”我笑着答应,思忖了会儿,慢慢问道,“您觉得,她会喜欢我吗?”  她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刻满岁月的痕迹,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样子,“爱从来就不会是对等的,付出和收获也不会是相同的,如果一开始陷进去的是你,那就注定喜欢更多的人也是你。”  我低头思虑着这句话,却又听她和缓的语气,“爱里最怕的就是比较,不要忘记最开始的那份心情。”  其实,我们这段关系还不能称之为爱情吧,还真是像我当初大言不惭的那样,是一场赌局,而我不惜一切推出了全部筹码,像每一个疯狂的赌徒一样,可这样做的后果不也就是想要拿回更多吗?  似乎又在比较了,我慢慢合上书,闭上眼睛去回想我最开始见到她的场景,从周围的背景里剥离出来的一个人,干净简单,宛若一张纯白的纸,眼睛里藏着全部的星辰,心里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呼唤着,似乎之前的流浪都只是为了这一刻。  鼻翼间嗅着院子里淡淡的花香,阳光照耀草坪的味道,鸟在树上跳跃的声响,断断续续的蝉鸣,嘴唇轻启,轻轻念着她的名字,海浪慢慢退下去,又变成了波光粼粼的平静海面,蔚蓝而宁静。  4  是为了逃避什么才做出了当初的选择吧。父母低沉的情绪,生活里明显缺失掉的那个身影,不敢触摸的住在回忆里的人,找不到任何方向,像是那只在天空里飞了很久的风筝这才发现自己被剪断了线,太宽泛的自由反倒无所适从起来。  当她问及时,我竟不敢去面对那双清澈的眼睛,惟恐自己泄露了些什么,两年的时间,更像是缩在壳里的一段日子,每天被训练和疲乏充斥着,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似乎这样就可以不去想那些过往的事情。  现在看来,别人一下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我却花了那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躲到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十足的懦夫表现。  她诧异的站在树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变化,就是那种酿酒般无声无息,来往话语之间,眼神相触之时,彼此都在害怕什么,小心翼翼不去提及一些危险的词语,害怕唤醒那头沉睡的野兽。  并不是什么简单纯真的人,总会去关注那些不经意的细节,躲闪的暧昧、暗藏的感情总是能透过那些细微之处表露出来,可慢慢的,却还是学着去忽视,也不是没试过直接揭露,却造成极度难堪的局面,从周围的氛围里脱离出来,似乎这就是触犯隐形规则的惩罚,于是,我也学会了那些掩盖的手法,那些视而不见,那些大人世界里曾经看不懂的姿态。  明明学校并没那么大,却长时间都见不到一面,除开命运的捉弄,更有可能是刻意的安排,一个人逐渐疏远的痕迹就那么浮现出来,本想着要按照之前的行为规范去忽视,心却开始不安起来,那种即将失去什么的感觉在暗处慢慢撕扯,心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只能找到那个努力要躲开的身影,站到她面前,这样才会慢慢平息下来。  原来我是个占有欲这么强的人。爸妈说我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孩子,什么都想要拿在手里,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后来也不知怎么,倒懂得了谦让,还觉着我是长大了。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慢慢的我发现,大部分的东西并不需要那么强烈的争取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而一旦失去了那种期望得到的心情,那事物就没了吸引力,成了一片苍白。  看到她和别人站在一起的身影,不自觉就会泛起微微的苦味,自然而然的皱起了眉头;她错开的视线彰显着什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要在两个人之间画出一条界线来;那双眼睛里显示出惊慌错乱的情绪,建造起来的玻璃城墙就那么慢慢碎裂,散落一地。  我慢慢靠近那个世界,不允许这个人从自己身边逃走。  爱不就是占有,不就是要把那个人拉进自己的世界里来,即便自己所在的地方没有那么纯白,即便自己并没有他人认为的那样完整。  台灯照下来的光线划分出明显的明暗边界,一双手臂隔开了两边,轻轻的呼吸声,干净无暇的一张脸,疲倦至极的陷入睡眠里。垂下来的刘海,倔强的眉形,歪掉的眼镜,黑眼圈,看她抿了下唇,接着唇角陷进去,不知梦到了些什么。  心像是一块海绵,慢慢吸满水,变得充实满足。时间就那么包容起来,那一刻就有了会到永远的错觉,不由得抬起手,帮她把脸颊上的那一抹乱发挽到耳后去,而她还是微微笑着,陷在梦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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