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尝百草,惠泽苍生。  后世医者多慕其仁心,其中有一侠医创立百草堂于细辛山上,育万千医者。    “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丑?”矮小的女孩泪眼婆娑,身上做工精致的粉嫩衣裙粘着泥巴和青草,一副狼狈的模样。高一些的女孩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才不是呢,阿滟可是姐姐的小仙女啊!”说着,边拿出帕子仔细地擦拭妹妹脸上的泪痕。  “两位小姐。”老嬷嬷领着两个丫鬟走到两姐妹身边,一张枯槁且严肃的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们。“老爷请你们去大厅。”  妹妹悄悄躲到姐姐身后,一双干净的眼睛不自在地盯着老嬷嬷的绣花鞋。“劳烦嬷嬷稍等,我先带阿滟去洗漱一番。”姐姐从容地低下眉目,柔柔地说道。  “莺歌,燕舞留下等候二位小姐,老奴先告退了。”  “嬷嬷慢走。”姐妹两异口同声地道。    妹妹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姐姐牵着妹妹跟在两个丫鬟身后。妹妹扯了扯姐姐的袖子,小声道,“姐姐,你说爹爹找我们做什么呀?”姐姐摸了摸妹妹的头,浅笑着,“见到爹不就知道了。”  “姐姐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妹妹不乐意地鼓起了小嘴。    苏府的大堂也是少有的气派,桌椅摆设处处透露着官宦人家的讲究和隐隐的傲慢。  百草堂这一代的堂主正襟危坐,表面上笑咪咪地和苏镇钦客套寒暄,内心也知这老匹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小姐们到了。”管家恭敬地站在门口。  “唤她们进来吧。”苏镇钦露出好似慈父一般的笑容。  堂主乐得将视线转移到门口,不用对着旁边那张老脸。  “女儿见过爹爹。”两个小姑娘齐齐朝苏镇钦一拜。  “起来吧,来见过这位卢先生。”  两个小姑娘起身后又朝堂主一拜,“见过卢先生。”这下堂主也看清楚了两个小姑娘。高一些的是姐姐苏浓,面肖其母,清秀温婉;矮一些的是妹妹苏滟,长的却像她爹,不过因为还小看着也有几分可爱,但左脸又生着块浅棕色的胎记,瞧着就像没洗干净脸,给这可爱又打了折扣。  “这位卢先生同你们母亲有几分渊源,我先前也答应过你们母亲,要送你们拜到卢先生门下,前往细辛山学医。可巧,先生先上门了,你们可愿意拜卢先生为师?”苏镇钦摸着两撇胡子道。  苏滟低着头没说话,苏浓露出得体的微笑,道,“父母之命自当遵从。”  “好,老李去吩咐下人,为小姐们准备行李。”  苏浓牵着苏滟朝卢先生下跪叩首,“徒儿拜见师傅。”苏滟有样学样也道,“徒儿拜见师傅。”  “好好,你们快起来。”  苏镇钦笑呵呵地道,“既然拜了师,就要好好听师傅的话。”    马车的车身微晃,苏滟倒在苏浓的怀中,“姐姐,你说爹爹会不会想我们啊?”  苏浓有规律地拍着妹妹的后背,道,“爹有嫡母,有姨娘,还有那么多哥哥妹妹陪,不会有时间想我们的。”  “哦。”苏滟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细辛山巨木参天,遮日障目。山顶上,屋舍俨然,阳光无遮无拦地落下。如果不出意外,这里就是她们以后的家了,苏浓细细打量着经过之处的人和物,苏滟则好奇地东观西摸。  路上有的人恭敬地看着卢先生,有的人则羡慕地偷看苏浓她们。  安排完她们的住处后,卢先生就领着她们到静室接受训戒。  “我现在只有你们两个弟子,你们原来虽是官家小姐,但入了百草堂便是入了江湖。”  “从医亦要习武,是我派的传统,日后的日子必然不会轻松,如果你们坚持不下来的话,我就会送你们回家。明白了吗?”  苏滟开心地点头,“嗯嗯。”  苏浓严肃而恭敬地道,“明白。”    扎马步,踩木桩,识文史,习医经。日子忙碌而又辛苦。  “姐姐,我好累啊。”苏滟看看自己晒成小麦色的皮肤,又看看依然白兮兮的姐姐,委屈地瘪嘴。  “让姐姐瞧瞧。”苏浓捏了把妹妹肉嘟嘟的小脸,“怎么累的都长肉了?”  苏滟用控诉的眼神看着姐姐,“姐姐你变了,你都不疼我了。”  “噗。”苏浓以手掩唇,“阿滟过的不开心吗?”  “哼,我哪有姐姐开心,姐姐把嬷嬷教的规矩都丢了!”苏滟鼓着腮帮子道。  “规矩是做给想看的人看的,这又没有嬷嬷和父亲。倒是阿滟,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我呀!想永远永远跟姐姐在一起!”说着,苏滟又钻进了苏浓的怀里。    寒来暑往,两年过的飞快,十五岁的苏浓背上行囊即将前往通城荒丘接受第一次正式考核,“师傅――我真不能跟姐姐一起去吗?”苏滟不舍地抱着苏浓,眼巴巴地望向卢先生。  “不能。”卢先生温柔地微笑,坚决地回答。  苏浓捏捏妹妹的小肉脸,“放心,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嗯呢~”苏滟抱着苏浓,发出鼻音撒娇。    火光冲天,夜幕似被鲜血浸染,火舌卷起了阵阵热浪,冰冷的刀锋抽离出人体的温度。  “啧啧啧,瞧瞧这还是咱的徐大侠吗?”说话的老人身形圆润,白胡子扎成了可爱的小辫子,和蔼的笑容,慈祥的面容,却吐出讥讽的话语。  徐若夫英俊坚毅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他的妻子倒在他的身边,他的右臂被斩落在地,年少的儿子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他的怀里。  “呵呵,徐大侠,你若说出那魔头的下落和他宝藏的位置,我们就让你和你儿子死的痛快些。”说话的人一脸正义凛然,言语间仿佛是在施舍徐若夫。  “我说了,我不知道。”徐若夫的态度和他全家死光前仍没什么差别。  他面前持刀的人,嗤笑一声,脸上的刀疤愈发狰狞,“莫要装蒜,你与那魔头乃是至交好友,你会不知道?哼,一个人人称道的大侠也不过如此,与魔头来往不说,还弃家人的安危不顾。”  徐若夫瞧着一双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倒是有几分想笑,这些正道栋梁原来也有这么同心协力的时候啊。  “嗖!嗖!”利箭划破黑夜的声音忽得响起,十个黑衣人落到徐若夫面前,丢下□□,拔剑与对面的正道栋梁们相杀。  徐若夫对着儿子露出少见的微笑,道,“修儿,朝那边逃,不要回头。”  “爹…”少年死死攥住父亲的衣角。  “跑!”  少年后退几步,忍着泪,朝前跑。身后兵刃相交间的声音比冬日的雪还冷,皮肉绽开的声音和男人的嚎叫声组成了地狱的景象。  当那一切声音渐行渐远,北风和着他的喘息声灌进他的耳朵,跑着跑着天亮了,他停下了,大口地喘气,冰冷的空气刮地气管生疼。  身上的伤口,血已凝固。  他晃晃悠悠地朝前走,不知走了多久,饥饿带来的胃抽搐也痛到了麻木。四野寂静无声,天地仿佛只余他一人。  他迷失在一片荒草地里,倒下的时候,天旋地转,泥土和草腥味伴着梦中的刀剑血花。  他会不会死呢?    “格老子的!叫他那儿子跑了。”刀疤男啐了一口,用手抹去了刀上的碎肉。  “走吧,处理干净,别留下什么证据。”老人闭眼,和蔼地道。  “继续搜查通城吧,一只小虾米而已,能有多难抓?”一脸正气的男人兴趣缺缺地道。  “哈哈哈,连兄说的没错。小弟也派人留下搜查。”刀疤男豪爽地大笑,接过手下递来的一把普通砍刀,一把插在徐若夫面目全非的尸体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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