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疤

是夜，我在成婚以来，第一次宿在我夫君的房里。　　嫁进李府时，我扮演的那个角色不过13岁，纯粹因为要给窦夫人冲喜而走了一遍过场，还远不到圆房的年纪。后来在晋阳的几年，我们也始终分房而居。我倒也轻松自在，始终没觉得有何不妥。而如今，我扮演的角色已经16岁（而我本人其实已经是24岁的大妈了，捂脸），已经到了可以圆房的年纪。因而李府的万夫人并没有为我单独准备房间，李世民也并没有拒绝我宿在他房里。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还是我第一次与男子共处一室过夜。虽然他早已与我成婚，我却如新婚时一般羞怯，心如鹿撞。我暗自庆幸，虽然我经历了杨暕，劼利可汗，李元吉等众多孽缘，却始终不曾与他们有何越礼行为，能将一个白璧无瑕的身子留给我的真命天子。只希望以后能斩断那诸多情丝，专心待他。也希望从今起，我在他心中的位置能上升一些，只求终有一日能超越他的公主表妹，以及未来的三千后宫粉黛吧。　　服侍我家相公除下外裳，只见他身上几处明显的伤疤赫然在目，看得我触目惊心。心痛地轻轻抚摸着那些疤痕，我落泪道：“从晋阳到长安这一路，这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真是辛苦夫君了。为了我们李家的一门兴衰，为了天下百姓，您真是吃了不少苦。妾身只恨自己没用，不能替您分担一二。既不能帮您运筹帷幄，也不能像三姐那样率军杀敌。”想想他起兵反隋，不说有一半，至少有三成是受了我的劝说和鼓励。看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我此刻倒颇有些愧疚了。　　李世民抚去我的泪，柔声道：“不过是一些旧伤而已，早就好了，并不碍事。倒是这一年中，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起，每当我九死一生之时，想到你还在晋阳城中等我，我就有了百般的勇气和力量。也幸得你举荐了孙大夫给我，他的医术也不知从何习来，当真是妙手回春。”　　我的心中忽然像涌上一股暖流般。他在生死存亡之际，想到的竟然不是他的表妹而是我。虽然不知他是不是故意如此说而哄我开心，也够我感动一阵了。　　李世民轻抚着我的头发，又道：“倒是你，本该是养在深闺的贵妇小姐，却因为我而千里跋涉来到长安，这一路，又是遇到王世充部下的偷袭，又是被蛇咬伤。你若是有点什么事，我即便打下了这天下，又有何意义？你且放心，不出一年，我必定率军灭掉王世充，为你的小秋报仇。”　　我垂泪道：“王世充阴险狡诈，夫君在以后的战役中千万要小心。妾身只恨自己不能追随夫君身畔，无法目睹夫君率军攻城的英姿。”我这话倒是真心实意，我实在是太想看看他打仗时的风采了。　　初夏的夜晚，习习凉风吹进屋子，带来阵阵院中睡莲的香气和阵阵蝉鸣声。仿佛我们如今所处的并不是烽烟迭起的乱世，而是不被人打扰的伊甸园。我们就这样聊着这一年来的种种事情，直到烛火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