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红蕊闻言从屋里冲了出来,挥着帕子指着那小太监的鼻子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格格这么说话!我们格格是皇后娘娘请来说话的,若有什么闪失,你可仔细你的皮!”    “格格?呵,你说是格格就是格格了,那我还说我是威武大将军呢!”那小太监一脸不耐地把门扇一掩道,“去去去,给我进去!”    曦月死死扒着门框不肯松手让他关上,苦苦求道:“公公,求您好歹弄些水来,这屋里实在热得慌。”    那小太监把曦月的手生生从门框上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掰开,用力往后一推:“热?你爷爷我守在外头还热得慌呢!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还想着让人端茶送水!看嬷嬷回来怎么整你!”    曦月身板小,被这么一推,脚下一个不稳就撞到了身后的红蕊,两人一起跌在了地上,小太监趁机死死关上了门,随即,门外就传来了金属撞击的声音,不消说,定是那小太监寻了把锁来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红蕊扑到门前用力推了好几下,这下门外是彻底毫无动静了,瞬间就垮了脸揉着手掌哭道:“都怪格格,若是格格没跌那一下,说不定我还可以试着冲出去的!”    曦月咬了咬嘴唇,沉默着去看手肘处擦破的衣裳,方才摔倒时她下意识伸手护了一下红蕊,自己的整个手臂都被压在了地上,连衣裳都被地面擦破了,破口出露出的皮肤上渗着几颗鲜红的血珠。    现在不是和红蕊置气的时候。曦月视线下移,看到了还悬在腕上的双鱼戏莲镶翡翠金镯,这镯子是看起来价值连城,可皇后娘娘似乎不是真心实意要送给自己的,这又是让抄经文又是把人关着不让出去,难道自己又有哪里做错了吗?    红蕊还在一边撅着嘴念念叨叨:“这下可好了,门都锁上了,只怕我们渴死热死在这里都不会有人知道……”    曦月这才觉得自己喉头都泛着一股腥味,想必是太久没有喝水了,红蕊说得对,这屋子里的冰山已经化完了,她们俩几个时辰水米未进,这件屋子又当西晒,现如今这个七月流火的时候,如果再被锁在这儿一整个下午,不说渴死热死,中暑晕过去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行!她不能晕过去!病了就要吃药,这宫里没几个人喜欢她,若是到时候又被扔回了送回了府中,还要拖累阿玛来照顾自己,不知他又要狠下心克扣自己多久的用度才能换来一副药。管那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她都不能给阿玛添麻烦!    曦月这么想着,猛地一起身,几步小跑到窗前融化得所剩无几的冰山跟前,从盘子里用双手掬起些清水来,先轻轻润湿了干燥开裂的嘴唇,随后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啜饮着把这点水都喝了下去,顿时觉得嗓子间一阵舒爽,头脑也顿时清醒了许多。    “快停下!那水怎么能……”红蕊转头看到她埋头捧着盘子里的水喝,表情惊异地叫了出来。    曦月先小口地咽下了口里含着的这口水,然后笑着问红蕊:“你不渴吗?”    “就是再渴,怎么能喝这里的水……啊!”红蕊说着说着,声音忽地拔高,眼睛瞪得浑圆地看着曦月身后。    “怎么了?”曦月回身一看,吓得双手一抖,好不容易从盘子里掬起来的薄薄一层水全都洒了。    冰山后的那扇窗户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看起来还是用蛮力强行掰开的一条窗户缝,从那小小的缝隙里,露出一张男孩的脸来。    曦月忙甩了甩手冲到窗户前,踮起脚扒着窗户缝对外面喊道:“这位小公公,你是来带我们出去的吗?”    “爷才不是什么公公!”那男孩颇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透过窗棂打量了一眼曦月,问道:“希琛那小子躲在哪里?该不会被爷打了一顿就躲起来不敢见人了吧!”    曦月这才看到这男孩穿着打扮全然不似满人,一头漆黑的长发编做数根长辫,在头顶用一根嵌蓝宝石紫色发带高高束成一股,略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眉眼轮廓也比寻常见过的满人要深邃宽阔些,一双眸子是偏淡的褐色。就连口音,也带了些不一样的风味。的的确确是自己认岔了,这人怎么可能会是公公呢。    红蕊倒是比她快些反应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行礼道:“小……小王爷吉祥!”    那男孩拿手撑着窗户,见红蕊跪下,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们满人规矩怪多的,隔着一扇窗户还跪什么跪,要是希琛那小子躲在这里面,你喊这么大声,他还不早就一溜烟跑了!”    曦月这才意识到,这个口口声声直呼当朝太子名讳的男孩,就是昨日凑巧之下替她解围的那位打架滋事的主儿——蒙古喀尔喀部多罗郡王的次子,名叫木伦的。    木伦又使劲把那窗户缝掰开了些,头凑近那条缝隙往屋子里瞟了一圈,这才略有些失望道:“行了,他不在你们这,爷走了!你继续喝你的水罢!”    “诶!你等等!”曦月看他转身就要走,努力蹦起来叫住了他,“你可以放我们出去吗?”    木伦闻言又转身回了窗前,隔着那条小缝皱着眉问她:“你们被锁在这里面了?是希琛锁的?”    曦月继续垫着脚扒在窗缝前和他对话:“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    木伦看了看她,摇摇头道:“你们满人规矩太多,我额吉跟我说了,让我不能插手你们的家事。”    这被锁在屋子里的小女孩比自己矮了半个头去,还不到窗框这么高,扒着窗框站得很吃力的样子,听了他的话,竟然像是失望地瞬间就把头给缩了下去,只能隔着窗缝看到女孩头顶两根不老实地支棱起来的黑发。    满人就是不讲规矩,昨日和希琛希琨那两个小子练布库,他们赢不了自己,就打奴才泄愤,他看不下去才动了手的。今天又看到皇后娘娘手下的老嬷嬷把这么小的女孩关在不透风的房间里不给水喝,没想到这欺凌弱小的竟是种风俗了!    不过自己昨日才因为替奴才出头挨了额祈葛一顿揍,说是再惹事就要从此禁足了……    木伦正揪着自己头上的辫子在窗边纠结,忽然有几块闪闪发亮的东西从窗缝间被扔了出来,滚啊滚滚到了他的脚边。    拾起来一看,是一对圆形的足银耳环,款式简单得很,什么花都没雕,就是一对素银圈罢了。    再一看,那小女孩又扒了窗框站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含着泪眨巴眨巴望着自己道:“王爷哥哥,皇后娘娘送我的手镯我不敢送你,只能把我自己最值钱的东西给你了,求求你救我出去吧!红蕊不肯喝这里的水,再这么下去,我们都会生病的……”    可怜见的,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都抵不上一只羊腿的钱。木伦把那对素银耳环在手里掂了掂,一抬手塞进了胸前缝着的小口袋里,向四周看了看,没人。    行吧,反正自己闯的祸也不少了,再多一个也不要紧。何况额吉不是还说了吗,男人就该保护女人,他草原上的铁血男儿,怎么能看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渴死呢!    “别哭了别哭了,看爷的大力神手,给你卸了这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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