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涵初脸上挂着笑意,思绪却飘得老远,喃喃道:“En fait, c\'est la son la plus belle phrase dans ses remarques préliminaires, il n\'y a pas de ter sur se.”(这曲最妙的一句其实在它的题记里,台上没有唱出来。)    她说着这话,只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仿佛劭南就在她的身边。    公使夫人便问道:“OhC\'est quoi, le mot”(哦?是哪一句?)    沈涵初道:“L\'amour venu de rien s`enrae jusqu`au fond.”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没译出其精妙之处,便道:“我译得不好,夫人若有兴趣,可学听我用中文说一遍。”    公使夫人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示意她说下去。    她缓缓道:“情不知所 起,一 往 而深……”    这一字一句,从她口中说出,又仿佛是劭南在她耳旁说出,她下意识地扭过头去,然后除了一席垂帘,什么也没有,一时间只觉得心潮澎湃,差点哽咽起来。    公使夫人听着,也用生硬的中国话学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顾北铮坐在一旁,那一句话悠悠扬扬地飘到他耳里,他面无异色地盯着戏台子上,心里确实轰然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    他不禁扭头看了她一眼,那台上的锣鼓铿锵声淡了下去,台下的轰鸣喝彩声也淡了下去, 周遭的一好似都寂静了下来,这世上好似只余下了她与他。她一身白纱裙,压着一道乌丽的秀发,明眸如皓月流光。    顾北铮怔怔地望着,只觉得心口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那宽敞的包厢似乎变得燥热起来,顾北铮再也坐不住了,霍然站起身,便往外面走。那包厢外的侍卫便簇拥着他下楼,他也不知是怎么了,心中一阵烦闷,扭头便吼道:“谁让你们跟上来的!”    那群侍卫一时间伫在那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杨魏轩也是一愣,便示意那些卫戍原地守着,自己远远地跟了过去。    那戏园子后有个大花园,花木葳蕤,假山重叠,那月光照下来,便是树影摇曳,暗香浮动。顾北铮走过几重月亮门,便往那水边的折廊里一坐。一阵风吹来,他只觉得被堵得透不过气来,便抽出一只雪茄,坐在那里慢慢吸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情之所起,却不知自己情之所深,他看了看那夜色,那轮皎月上浮现的是她的笑靥。    夜空里的浮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他深吐出一口烟雾,确是自嘲式的一笑,那袅袅的烟雾中,他终于承认自己喜欢她。    这几日来,南方起义军节节败退,连侠虎关这个要塞也失了,再加上丰平那边传出消息来,英、美、德、日四国银行有意与冯世年在北军占领的各省合办银行,消息传到宁州,自然在法国公使团里掀起了一阵风波。    顾北铮见时机成熟,便连夜召集了各方到公署大楼开会,对那公使团的条约款项,逐项争论了一番。公使团的人虽然据理力争,但形势上已落下下风,最终也只好作出让步。    顾北铮如愿签了条约,心情自然大好,要领事团的人北归的前一夜,举办一场欢送宴。此后,那公署大楼便上上下下忙将起来,园子里扬起了万国国旗,扎上了常青的松柏枝,四处装点着香气扑鼻的花架子。    自打合约签了后,沈涵初无需再整日随行他们左右,翻译工作便轻松了下来,得闲之余,却又不得机会单独面见顾北铮,只好向梁廷殊和罗昌伦提出要回学校上课,罗昌伦见这几日已没她什么要事,便也同意了。    这日正是公使团北归的前一日,沈涵初正在教室里授课,忽见梁廷殊急匆匆跑来,在门外直向她招手。    沈涵初一愣,不得不停下讲课,对学生们聊表歉意后,方才走出课堂。    梁廷殊将她拉到走廊一旁,道:“哎呀沈老师,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沈涵初奇怪地道:“回校授课,我不是向你和那罗司长报备过了吗?这个时候我不在这儿,该在哪儿?”    “今日公署大楼的晚宴,你不会忘了吧?”    沈涵初摇摇头道:“忘倒是没忘,可这晚宴不是夜里七点才开始吗?如今不过才三点,梁校长急什么?从这里去公署大楼,最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不是我瞎急,是督军那边有人找过来了,正在校长室等着呢,你快过去吧。”    “可……”沈涵初为难地看了看教室里的学生。    梁廷殊道:“哎呀,不就是堂课么,你先去校长室,这儿我会替你安排妥的。”    沈涵初略一迟疑,只好向校长室走去。    校长室门口,伫立着一排卫兵,沈涵初这段时日虽见惯了这等仗势,但在学校这圣贤之地,见此状仍觉有些不适。    她眉头微皱着走进校长时,只见一个戎装青年背着她而站,听到动静才转过身来,对她行了一个礼。    沈涵初认得他,是顾北铮旁边一直跟着的那位副官,可自己虽然对他面熟,却不知怎么称呼,便只好点头回礼。    那副官从桌子上抱起了两个长长的礼盒,走到她面前道:“沈小姐,这是督军吩咐属下送给您的,督军说了,今日的晚宴,这些物什想必沈小姐能用得上。”    “嗯?”她被迫着接过两个沉甸甸的礼盒,喃喃道,“给我的?什么东西?”    那副官满脸笑意,道:“属下只是奉命来送东西的,至于里面是什么,沈小姐自己打开看看便知……属下还有公务,就不叨扰小姐了。”    那副官说完,便走出门外,领着那排卫兵,一阵风似的走了。    沈涵初还有写发怔,等回过神来才将礼盒打开一看,只见一套海棠红的绸缎长裙,珠罗纱的袖子,缀着宝石水钻,十分华丽,她心下诧异,又打开了另一只礼盒,竟是一整套璀璨夺目的首饰,心里更是吃了一惊。    这顾督军,送她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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