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在眉睫（二）

此言一出，除了还在梦乡中的青果，所有人的汗都下来了。她的肚子本来只有八个多月，离临盆之期尚早，可连日来刚经了丧夫之痛就又被迫逃命，受了这许多惊吓，就动了胎气，以致提早临盆。在场的除了半大小子就是年轻姑娘，谁懂得生孩子的事？何况这可不是生产的好时候啊，外面乱糟糟的不说，里面也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幸好林凤珠已生过一个孩子，此时没有稳婆在侧，心中虽也害怕，倒不至于像众人那般慌乱。她先让小葡萄从包裹里掏出些吃的吃一点，免得待会儿生孩子的时候没有力气。又让李清霜想法子烧些开水来。李清霜立即出了地窖，晃了一圈，潜进一户已经没了主人的人家，到厨房升起火烧起了开水。烧好一锅，就用木桶装了提回去，怕不够用，一连烧了好几锅。秦暮和小猴子见她来回拎水辛苦，也想出去帮忙，但李清霜怕他们不够警觉露了行踪，说什么也不准。烧水期间也有几波北原兵看见炊烟就进来想打秋风，李清霜自然不会手软，来一个就宰一个，来两个就宰一双。几锅开水烧完，竟被她宰了七八个北原兵。　　等她烧完这几锅开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林凤珠的肚子也是越来越痛，可孩子却一直也不见出来。到中午的时候，林凤珠已经疼得受不了了，她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咬着帕子痛苦的呜咽着，可就是怎么都生不出来。这下李清霜可急坏了，若是再不找个稳婆回来，别说孩子，恐怕就是林凤珠的命也难保！没有法子，只有出去碰碰运气。可外面北原兵还在翻天覆地的搅着，乱得跟一锅粥一样，到哪里去找稳婆？找了半日，总算是在一户人家的柴垛子里找到了一位老婆婆，虽不是真正的稳婆，却给自己的儿媳和女儿接过生，好歹算是个明白人。谁知那老婆婆跟李清霜回来一看后，说是胎儿的位置不正，所以才生不出来，她也没有办法，只有真正的稳婆才搞的定。这下众人更急了，李清霜只有再出去接着找。　　她小心翼翼的除了地窖，避开正在抢东西的北原兵，刚走出没一道街，就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坐在自家的大门边掩着脸抽抽搭搭的哭着，大门敞开着，有一扇门板已经掉落下来，倒在门边，显然是家里也遭了抢。在如今的戎城里，这样的情景已是随处可见，李清霜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叹息。她瞧那妇人的年岁自然是过来人，生孩子这种事许能明白一些，便上前询问，未想到那妇人自己竟就是稳婆。李清霜大喜，立刻许了重酬央求那妇人，只说自己嫂子难产，求妇人救嫂子一命。那妇人许是因家财已尽数被抢的缘故，见李清霜肯多出银两，便一口答应下来。李清便引着着妇人急向回反，刚走到半路，迎面来了三个北原兵，怀里都鼓鼓囊囊也不知揣着什么东西，必都是抢来的，正高声嬉笑着。李清霜赶忙拉着那妇人往旁边的巷子里躲。她一是不想多生事端，怕引来其他的北原兵，二是怕吓到身边的妇人，所以只想躲在暗处等他们过去，等待间却隐隐约约在他们的谈笑声中听到“姓秦那小子”几个字。李清霜心中一动，让妇人在原地等她，自己却一纵身跃了出去。　　那三个北原兵刚抢了好东西，正兴高着呢，没想到眼前一闪，竟蹦出个水嫩嫩的年轻姑娘来，无不大喜过望，以为这下他们可有了艳福，惊喜的喊了一声：“呦！是个姑娘！”，便乎的都冲了上来。结果还没冲到李清霜身前，只见眼前银光一闪，就倒下了两个，另一个虽是站着，脖子上却驾着一柄寒光烁烁的长剑，身子紧紧靠着墙壁，动也不敢动一下。李清霜沉着脸，冷冷的问道：“刚刚你么说什么秦家小子，是怎么回事？”那北原兵见问这个，又不是什么密事，有什么不肯说的？便毫无隐瞒的把他知道的都说了。　　原来北原军攻城时长胜军的抵抗顽强之极，秦海雄和秦舒父子俩更是骁勇，这仗打的着实惨烈。后来北原军攻进了城门，秦家父子仍是拼死抵抗，本来是都必会丧命于乱军之中的。可不知为什，主帅萧荣璟却命底下人活捉秦舒。秦舒见父亲与长胜军中将士相继战死，那肯独自苟且，只图多杀几个北原兵，奋力拼至力竭，便想自刎殉志，却被北原军中的神箭手射落手中的长剑，被北原军一拥而上给擒了。现下，秦舒就被萧荣璟绑在城楼上的站笼里。　　李清霜本意为戎城既破，秦舒必定已经死了，如今一听她的舒哥哥竟然没死，心中立时为之一振。虽然落入北原军的手中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毕竟还活着，只要活着，她就一定会想法子去救她的舒哥哥出来。她将手中的剑向回一带，丝毫没有手软，那个北原兵便软软的倒了下去。一回身，就见那个妇人正探这头朝她这边瞧，却不是站着，而是堆坐在地上，知道是被吓到了，赶快上前安慰几句，扶了起来。那妇人被李清霜扶起后，脸上仍是煞白，腿却还是不听使唤，买不得步子，李清霜只好让她又缓了一会儿，才半搀半拽的将她带回了地窖。　　那妇人到了地窖，看到疼得只剩下半条命的林凤珠，也忘了刚才的害怕了，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向李清霜道：“她这是孩子的位置不顺，所以才生不出来。”　　“那该如何？”李清霜急道。　　“姑娘莫急”妇人见李清霜神色焦急，便安慰道“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是险得很，不敢保证一定会母子平安，若是真有什么万一，姑娘莫要怪罪于我就好！”　　“自然不会，您尽管放手做便是！”李清霜应道，又看了看林凤珠，林凤珠只喘着气点了点头，从咬着帕子的嘴里挤出了句“只请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