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辰国京都,正是杨柳轻风,杏花吐蕊,烟雨迷蒙的季节。在京都的郊外有一座春华山,每年的这个时候杏花开得最盛,是京中喜好寻春看花之人的必去之处。因着游人多,所以在山脚下的道路两旁有很多买茶饮和小食的露天摊,可茶楼却只有一座,位置绝佳,由着二楼的窗口望出去,就可看到深深浅浅开了半山的杏花。这茶楼里的茶是极好的,各种点心果品也很精致,价钱嘛自然也贵,因此来往游乐的小家百姓通常只是在露天摊上坐坐,兜里有些银子的大户商贾和官宦子弟才会上这茶楼里来,所以虽正当游春旺季,这茶楼里的客人却还算不上多,倒也还清净。  此时茶楼的二楼只坐了三、四桌的客人。中间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三个人,为首的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剑眉星目,高鼻阔嘴,身着淡青色的长衫,身材高大挺拔,虽说是文人公子的打扮却透着一股英气,倒也让人觉得俊朗潇洒。这个人就是萧荣璟。在他旁边的两人,一个同样也是二十多岁,身着藏青色长衫,面色黝黑的,叫牟九;另一个三十多岁,身着褐色长衫,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叫雷五,都是他的随从。萧荣璟久闻南方春色醉人,如今初来这里就正赶上了这个好时候,自然是要领略一下这雨细风轻,柳淡花浓的南方春色。听闻春华山杏花甚好,于是也带了两个人来瞧一瞧。早上出门的时候天色还算清朗,结果还没走到春华山,蒙蒙的细雨就徐徐的飘了起来。仨人并没有撑伞,这样温润的微雨比他们那里最柔和的风还要软,怎么会放在心上?现下他们已转了大半天,身上的衣衫也被这丝丝挠挠的春雨濡湿了,于是就随脚走到这茶楼里来,要了一壶上好的黄金桂,慢慢的喝了起来。  在他们的同一侧隔了两张桌子,也是靠窗的墙角处,是三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公子带着两个粉黛红唇的姑娘。那三个年轻公子为首的长得是双眉如柳,目似含情,玉面桃腮,皓齿唇红,身着一身月白长衫,做工精良,面料考究,举手投足见透着华贵雍容,可谓是个翩翩佳公子。陪同的两人虽不及他那般俊美,可也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眉宇上都挂着几分傲气,一看就知道是养尊处优的官宦子弟。他们对同桌的两位姑娘动作亲昵,言语间带着轻佻,而两位姑娘却一点也不恼,只是或嗔或笑的应和着,很显然是风尘女子。这样的场景,在这个季节的这座茶楼里是很常见的,大家也都不以为意。  这时候,随着小二的招呼声,又上来了两位年轻姑娘。前面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衫,长得并不是很惊艳,却十分清秀,皮肤像婴儿一样白皙莹润,面无表情的沉着脸,可一双眼睛却清亮得犹如两汪欢腾的溪水,让人看了之后,即便在炎炎夏日心里也能豁然的生出几分清爽。后面跟着的那位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裙衫,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丫鬟的打扮,圆圆的小脸,眼睛却大大的,带着稚嫩的凌厉,面容甚至比那黄杉姑娘还要美上几分,却是仰着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这黄杉姑娘向里面扫了一眼,竟径直向一张与那三个年轻公子的位置最近的桌子走了过去,背朝着那桌人坐了下来。丫鬟则规矩的立在她身后。  萧荣璟些诧异。这个时节,年轻姑娘出来踏春也是有的,不过一般姑娘遇到这样的场景都会主动避让些,就算性子洒脱些的不太在意,也不至于挨着就坐下了。何况那张桌子又不临窗,位置不是顶好,就是没有那一桌人,通常人也不会选那样一个位置。不禁就对这主仆俩多看了两眼。  黄杉姑娘坐下后没有说话,丫鬟则在兜里摸出一定银子往桌上一拍,向店小二朗声道:“把你们这最好的茶,给咱们小姐沏上一壶来!”那丫鬟的声音很脆,又故意把嗓门调的很高,叫的整个二楼都听得见。邻桌的三位公子也不禁向这主仆二人瞟了几眼,似有些看不惯她们的轻狂样,见这二位姑娘的衣着打扮不俗,模样也都不错,低头呲笑着议论了两句,也没做声。  店小二应声下去了。没一会儿,送上茶来,给黄衫姑娘倒在杯中,放下茶壶说了句慢用,正想转身下楼,没想到那黄杉姑娘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就噗的吐了出来,眉头一皱说道:“这是什么破茶,也是人喝的!”随手将杯中剩余的茶向身后一泼,正泼在那三位公子的桌子上,可她却一点都不在意,连回头道歉的意思也没有,仿佛她的茶只是泼到了没人的角落里。  那三位公子都是平时让人捧惯了的,那里肯受一点闲气,见黄衫姑娘这般傲慢,随意将茶水泼过来,竟是一点也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当即就要发作。店小二一看不好,赶紧陪着笑脸替那二位姑娘道歉:“哎呦,对不住啊三位公子,别恼别恼,这姑娘不是有意的!”  谁知那黄杉姑娘却不领情,冷哼了一声对店小二说到:“这位小二,本姑娘是不是有意的,你这么知道?不过是几个游手好闲的酒囊饭袋,泼着了就泼着了,也值当着你替本姑娘道歉!”她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音色柔润,却带着十足的轻蔑。  三位公子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为首白衫公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沉声到:“这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傲慢无礼!”  黄杉姑娘并未接茬,倒是立在旁边的丫鬟脆生生的笑了几声,道:“哪家的姑娘,也轮得到你来管?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男不男,女不女的!”  那白衫公子因容貌俊美,小时候的确常被人误认为女孩,故最恨别人说他像女人,如今一听这丫鬟说他男不男,女不女,顿时气白了脸,抬脚就把面前的桌子踢翻了,咬着牙厉声吼道:“臭丫头,你找死!你可知我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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