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才完,天竟然开始飘起细雪。

盐粒般的雪落在地上,积起薄薄的一层。车轮压过发出沙沙声。

轻裘大氅裹着柳叶越来越消瘦的身躯,每一次的马车颠簸都会在缝隙中灌进一些风来,令她顿感寒凉。

今冬的柳叶,比以往更怕冷。

名帖递进去,半盏茶的功夫。有人迎到大门,“原来是大理寺少卿柳大人,怠慢怠慢。”

来人是个总管模样,想来是江府的管家。

穿过影壁,连廊绕着天井迂回。

管家在前头领路,柳叶随后。细雪在廊外飘舞,寒风有些凛冽。连廊拐过三道弯,穿过中门,正厅就在前方。

江为东一阵藏青色夹袍迎至厅门,“柳少卿,别来无恙?”

柳叶行了礼,“劳江大人惦记,甚好。”

两人略微客套,让进厅堂。

厅中升着火盆,柳叶方觉脚尖微微回暖。

香茶奉上,是茶中含有浅淡的竹叶香。

“竹叶茶?”柳叶端起茶盏,略微诧异。

江为东笑道:“先前在德清,得幸品了柳少卿的竹叶茶,至此念念不忘。幸好府中有小吏会制此茶,才得尝心愿。柳少卿尝尝,看与你的比起来如何?”

柳叶轻轻抿了一口,让茶水在唇舌间停了片刻,道:“竹叶清香沁得甚好,既不夺了茶叶的香味,也不至于寡淡到不可闻。竹叶茶最难的便是这个度的掌握,看来江大人府上的能人果然不少。”

江为东甚是高兴,哈哈笑了,“若是柳少卿不嫌弃,我倒愿意将我家的能人叫出来,见上一面。他对柳少卿这青年才俊亦是仰慕已久。”

柳叶搁下茶盏,笑回:“得见大人的得意门人,也是下官的荣幸。”

江为东对侍立一旁的仆从吩咐:“去将陆润先生请过来。”

柳叶风平浪静地喝了喝茶,复轻轻地理了理衣袖。

不多时,仆从回禀陆润并未在府中。

江为东微微露出一丝尴尬之色,对柳叶道:“兴许,兴许恰好出门去了,待柳少卿得闲了,我让他专程来拜望。”

柳叶微微笑了一下:“方才来的路上,我们遇着一辆匆匆而行的马车,不小心瞧见了一个人,看着有些像江大人府上的陆润先生,故而将其拦下了。”

江为东略微诧异,而后不解道:“柳少卿认得陆润?”又暗自纳闷,“风雪交加的,陆润是要去哪儿呢?”

柳叶思量了一下,道:“下官有一件事想请教大人。”江为东点头算是允了,柳叶续道,“当初在德清时,江大人曾与下官说湖州贪贿案兴许只是冰山一角,一旦揭开来便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大人可还记得否?”

江为东颔首:“自然记得。”

柳叶躬身:“下官实在是惭愧,宁俊生案子已经历时数月,到如今萝卜烂了,泥依旧还在坑中,实在是有负当初江大人的信任和举荐。”

江为东摆了摆手:“此事错综复杂,并非一时半会儿可以厘清的。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个贪贿之案啊,就跟生病是一样的,你得一点一点治愈了它。”

柳叶连连称是,待江为东言罢,再道:“湖州案得以拿获宁俊生,算来刘胜的功劳才是居首,若是没有他将账册藏得巧妙,我等岂能短短数月内拔起树大根深的宁知府?哦,有一事不知江大人知道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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