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倏忽间也就过去了,白起后来上山来送过一次“六月红”河蟹,李微泠避而不见,他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自此再没有来过青庐;李泽言跟她闹翻了,也没再回来;只剩云悠然三不五时来找她出去,她总那样精力旺盛,有层出不穷的取乐的点子,有一回强拉着李微泠假扮情侣去夜探同性恋酒吧,差点被人赶出来,这次大概闹得过分了,终于有人告到老太太面前去,老太太雷霆一怒,放下话来要关她一周禁闭,李微泠心里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    她性子太软,云悠然在大人面前会装,在她面前却是原形毕露,她根本扛不住她的任何请求,所以她云悠然闯什么祸是肯定会捎带上她李微泠的,她消停了她才能解脱啊!    可也没安生几天,李棋洛忙里偷闲突然就跑上山来了。    百娱公司的晚会就在八月初,李微泠早就忘了这事了,临时被李棋洛抓着去护理头发,又把车子开回李园去让她回去取小礼服。    想想聚会的半溪公馆离李园也近,两人索性就在李园宿了一夜,准备第二天直接过去。    百娱在业内也算数一数二的地位了,与海天映画不相伯仲,晚会当夜自然是名流聚集星光熠熠,李微泠最近老被云悠然拖出去参与上流社会名媛圈子的聚会,逢上这种场合也只当是司空见惯,并不怎么怯场。  有些场合,你身份够了,自然有人把持和逢迎,名利场里拜高踩低的对象,从来不会针对真正的公主。    李棋洛挽着李微泠盛装出线,在一片尖叫声中站上红毯舞台,缓缓经过之时镁光灯闪成一片,晃得她都看不清前行的路了。    这种踩在云雾之上星空闪耀的感觉还真的是很容易令人飘飘然起来的呀,怪不得那么多人挤破头也要进娱乐圈。    刚签完名下台,李微泠还来不及多飘飘然一会,就和李棋洛一起被各路娱记团团围住了,李棋洛的助理出来挡驾都拦不住众多扛着□□短炮围追堵截追问他和罗嘉绯闻的记者,李棋洛怕穿着高跟鞋的李微泠被他带累摔倒,只好嘱咐她独自进大厅去,他留下来回答完记者的问题再进去找她。    她拍拍胸口长吁一口气,太可怕了!娱记算半个同行,都这么凶猛,真的遇见疯狂粉丝那还了得,怕是挤脱半条命也无法突出重围吧!    到得早的宾客多半都聚在草坪中间的喷水池附近谈笑风生,她一个人也不认识,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转身回了大厅。    从托盘取了一杯香槟,她端详了一下冷餐台,兴致缺缺地拔了一颗甜点上的小樱桃吃。    唉,早知道这么没意思自己当初干嘛答应李棋洛陪他来啊,否则她现在应该是趴在床上吃零食看小说了,强过此时踩着七寸刑具还得肩挺背直站在这受刑。    幸而李棋洛很快脱身来找她了,人群渐渐都聚到大厅里来了,灯光暗下来,穹顶之上犹有万千星光闪耀,百娱的老总秦立川登台发言,追光灯打在他身上,显得他更加眉目深浓卓尔不凡。  “他还挺帅的嘛”,李微泠自言自语。  “人家有老婆,连小三小四都有了,你没机会了”,李棋洛俯身在她耳边轻笑。  李微泠淡淡道,“棋洛哥哥,你是不是以为你粉丝多我就不敢揍你?”  “我哪敢”,他笑起来,“等会我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看看我的宝贝妹妹有没有能看得上的。”  “算了”,她没什么兴致,“天天看着你们几个,早把我的胃口养刁了,哪能轻易瞧得上别人。”    李家这年轻一辈,李泽言英俊霸气,李棋洛阳光帅气,白起英姿勃勃,就连最不出色的李承衍,也勉强能算得上玉树临风,只要他不犯蠢的话,单独拎出来,皮相也足够秒杀一众人的。    “那倒也是,毕竟我这么好看,妹妹看不上别人也是正常的”,李棋洛听她说这话,立马顺杆子爬上去自恋起来。    “切”,李微泠嗤笑一声,“我可是喜欢糙汉子的,不是你这样的花美男,你就把你自己留给那些低幼龄的粉丝好了。”    李棋洛一点也不生气,嘻嘻哈哈逗她,“那你岂不是喜欢白起那种类型的?”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有人冷哼一声,李微泠一抬头,赫然发现李泽言正盯着她,一脸不悦,她吓得后退一步,差点踩到后面站着的人。    “大哥你怎么来了?”李棋洛一脸喜出望外,“不是说公司有事,今晚不过来的吗?”    李泽言站到他们身边来,目视前方心无旁骛,“你们两个都过来了,索性我也卖他秦立川一个面子,也省得小报上天天写海天映画和百娱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    “你不是从来都不介意小报上那些胡乱写的东西吗?”李棋洛低声嘀咕,只觉得奇怪。    恰在这时,台上的致辞结束了,灯光重又亮起,华尔兹舞曲的乐声响起,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热烈起来,李棋洛正要躬身邀约李微泠跳舞,李泽言一把抓住了他,“我把罗嘉带来了,你去跟她跳,配合点给记者拍照,明天你们的《寒鸦劫》还能上个头条。”    罗嘉来了?  李微泠瞬间紧张起来,她可不想跟女明星撞衫被比得一无是处,顺着李棋洛走过去的方向看到了一身银白高领旗袍的罗嘉,总算松了口气。    “怎么?特别想跟棋洛跳这第一支舞?”李泽言看她紧盯着李棋洛,顺利会错了意。    李微泠回头冷冷扫他一眼,一句话也不肯同他说。    “哪来那么大气性”,李泽言被她看得有些着恼,重重一下搂住她的腰,“这都大半个月了,我都不计较你说的那些疯话了,你气还没消呢!”    李微泠挣了一下挣不开他的钳制,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翻脸,只好顺着他的步伐不情不愿开始这支舞。    她静默地垂着眼帘不搭理他,李泽言想到她刚才还跟李棋洛谈笑风生,心里很不是滋味,紧紧握了一下她的手腕,低声道,“说话!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不要给我摆出这幅冷脸!”    她终于肯抬头看他,眼神却还是冷的,“总裁大人,你是忘了你答应过我要保持距离的事了吗?”    “我没忘”,他嘴角浮出一抹玩味地笑,“妹妹回来之后还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这种场合,做哥哥的,陪你跳支舞不也是应该的吗?”    李微泠气结,索性不再理他也不再看他。    李泽言看着她这样气鼓鼓的样子,突然心神一荡,她今日把长发挽了起来盘成花苞一样的发髻,柔和的灯光尽数撒在她霜玉色的后脖颈上,有些梳不上去的细小绒毛随着两人舞动之间飘忽不定,像是挠在他心上的小触须,痒痒的,他差点没控制住低头吻到她翘起的嘴唇上。    好在这一曲及时结束了,他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心猿意马,秦立川已经知道他来了,微笑着端了酒杯过来找他。    娱记们简直不相信今晚有这样的好运气,拍到了李棋洛和罗嘉这对绯闻男女,紧接着又能撞见两家娱乐公司老总的世纪会晤,当下是没人会去想想相机内存的,都在从各个角度疯狂拍摄两个同样英俊夺目的男人。    好不容易等他们拍完了散开去,李泽言又被一众世家名媛缠上。    秦立川虽然长相不错也身价不菲,却实在多情了些,妻妾双全的男人,再如何多金那也只是镶着金边的笼子,看看就行,没必要自投罗网。  所以,两相比较之下,显然李泽言更符合有心人的择偶标准,尽管坊间一直流传“云李联姻”,但是云大小姐今晚既然没有现身,那在场的姑娘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一时间李泽言身边蜂围蝶绕香风阵阵,搅得他头疼不已,偏生这些千金之女又不是能随便得罪的,多少都和华锐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只好强打起精神应付。    他这半个月忙着旗胜传媒的改组重建,连睡足的时间都少,还得分神惦记李微泠,这死丫头以前还会三不五时给他发条微信打个电话的,上次一怒之下回去了青庐就再也没有半点消息,偏他连轴转也没空上山去,今天好不容易见着了,话还没说两句就被这些不相干的人围着脱不了身,心里气闷得紧。    云悠然一进宴会厅就看见被莺莺燕燕围着的李泽言,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向来厌烦应付女人,这会儿耐性估计已经濒临极限了,再多耗上半个小时,可能就要开始甩脸色了。    原本今天是不想过来的,记起来百娱夜宴的时候早过了开场时间,还是莲姨给老太太送了一盏血燕过来随口提起李家三兄妹都过去了,她立马兴致勃勃打扮了直奔半溪公馆,被关了好几天,是该热闹热闹了。    众美环绕的李大总裁一点都不享受这飞来艳福,只觉得耳边这些莺啼燕语声无比聒噪,一口吞了杯中酒,心里越来越烦躁。    “怎么我一不在,我的泽言哥哥就这么受欢迎啊?”    他一抬头,看见伴随着盈盈笑语款款而来的佳人,黑缎子的礼服长可曳地,腰线下散缀无数水钻,好似人鱼的细微鳞片,缓步而来粼粼闪烁。  她的长发堆绾了起来,戴着小小的钻石皇冠,她是真正的公主,不是童话故事里那个结局悲惨的海的女儿。    众女虽然也是非富即贵的出身,但都比不得云悠然金贵,云顶集团权势倾天,她又是唯一的掌上明珠,云家小姐看上的,自然不容人觊觎,有人心里生了惧意,不着痕迹地偷偷往后退了几步去。    顷刻间,云悠然已经到了眼前,她伸出手臂亲昵地搂住了李泽言的脖子,娇声嗔怪,“催了半天喊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有多招女人喜欢吗?我生气了。”  他顺势轻轻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拢一拢她的鬓发,轻笑道,“都是各位世叔世伯家的千金,只是过来叙个旧而已,你就不要多心了。”  “哼,我不信!”云悠然皱了皱小鼻子,斜睨着众女。    她原本就好似一团琼光一般白得耀目,又穿了黑色,衬得肤色越发白,一双眸子如宝石般黑白分明,倒映着一众女子的身影历历可见,由不得人不自惭形秽。    有懂事的立刻上前虚应了几句,说了些奉承的好听话,也就三三两两退了去。    李泽言松了口气,微笑道,“多谢。”  “小事一桩”,云悠然松了手臂,从托盘里取了杯酒,心情很好地逗他,“泽言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啊?大家都知道我们两家要联姻,可我等来等去等了这么多年也不见你上门来提亲。”  “不许瞎说”,李泽言轻轻一掌拍到她额头上,转而环视四周,“微泠跑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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