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上班,看见晗晗的时候,果然不出意外,那家伙的第一句话永远毫无新意,“啊,过了一个假日,我又胖了,不行,这次我一定要减肥。”  “那正好,中午的时候你陪我去趟书店吧,运动减肥健康环保不反弹。我刚好要去买些参考书。”思思如今已经见惯不怪,顺势就把自己准备去A大修读在职硕士一事简单相告了,反正本来也没想瞒着,一来没必要,二来也瞒不过,“小灵通”的称号可不是白得的。  “哦?过了一个年一下子这么有追求啦。那你准备读哪个专业啊?”  “MPA。”  “啊,MBA,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晗晗瞪大眼睛,“这个,你对自己的要求是不是高了点哈?”  思思忍不住斜睨晗晗一眼,“是P,不是B,MPA,公共管理硕士啦。”  “哦,我孤陋寡闻了,那是哪个学院啊?”  思思抱着茶杯狡黠地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国——务——院。”  “什么!”晗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昏头了还是A大反了,国——务——院,除了中南海,还有哪里敢整一个出来,就算同名也不成啊!”  思思扑哧一声,“为什么不成,就你这个年纪不是都还与‘毛——主——席’共进晚餐了嘛,你忘了?”  晗晗一愣,脑袋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思思口中的共进晚餐事件,是当年自己欺负思思新来乍到,不认识单位上一任的工会主席,所以特意借着“毛——主——席”的名号,在思思面前得瑟来着,要不是年龄对不上号,思思那崇敬的小眼神可不知道要闪耀多久呢……  “我那可没瞎说,人家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工会主席,刚好姓毛,可不就简称:毛——主——席!”晗晗挺直脖颈,据理力争。  “那我这个也没瞎说啊,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可不就简称:国——务——院。”思思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晗晗咬牙,好半天才对着思思竖起个大拇指,迸出一个字,“高!”    贫嘴归贫嘴,不过可惜的是,中午思思并没能去成书店,倒不是晗晗失信,而是该来的躲不掉,只是来得也忒快了点。  早上的工作例会后,思思被罗所单独叫进了办公室,在一轮关于□□精神的解读、新年新气象的工作计划展望,以及对思思这两年工作成绩的充分肯定后,啰嗦的罗所终于步入正题,提起了之前晗晗透露过的电台合作事项。亏得早就从“小灵通”那知道领导的心意,因此这回向来不接翎子的思思学聪明了,在领导面露难色人选问题的时候主动请缨,将原本也就推不掉的工作漂亮地揽了进来。  所以,未来的一年内,思思除了本职工作以外,每周的二、四、六都至少要抽出半天时间在电台蹲点,配合《关注》栏目做一系列的就业创业节目宣传,并且时刻保持与电台编导的沟通协作,以确保每一次的电台宣传有创意有新意、能出彩不出错。  未来的周末全休已保不住了,想不到今日中午的休憩时光竟也留不住。这不,见人选已定,工作任务已明确,罗所顺便就提出,“其实我已经和《关注》节目的制片约好了,今天下午去电台碰个头,相关工作人员大家熟悉下,你乘我的车一起去,我们稍微早点走,中午你就呆在办公室别出去了。”  罗所果然说一不二,午餐时间过后没多久就出发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看着亲自开车的罗所,思思暗暗自嘲,得,这难得享受次领导级待遇,代价却是不断去压榨自己的剩余劳动价值啊……  在路上的无聊时间里,为了避免对着领导无语的尴尬,思思询问了些关于《关注》节目的详情,不过可惜,除了之前晗晗已经尽数透露过的那些内容外,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好在中午时分马路上较空,差不多一点半左右的光景,车子也就驶到了目的地,S市著名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广播大厦。  经过一番沟通联系、手续登记,思思跟着罗所来到了七楼,一位长相和蔼、身形清瘦的中年妇女已经在电梯口等候多时,见到罗所和思思后,立马热情地将人迎到了会议室。  位于楼层僻静处的会议室里已有一男一女就座,看上去刚好都是与思思差不多的年龄,这让思思感觉不错,到底将来要常驻此处,同龄人好歹熟稔得较快,代沟少点嘛。  一番客气地寒暄后,中年妇女开始介绍电台方的工作人员,当然,从自我介绍开始。原来她也姓罗,是《关注》节目的制片,人称罗妈。她右手边一位体型魁梧、眼睛小小的男子,叫做林浩,是《关注》的电话编辑兼半个编导,如果栏目在外做现场节目,那么林浩还负责现场设备的调试和运营,属于技术人员啦。他身旁一位容貌清秀、身形纤瘦,扎着马尾辫,看似刚大学毕业的女生,是来电台实习的实习生,目前在节目组帮着打杂,处理处理观众来信,给大家打打下手之类,主要就是来积累些职场经验,因着年龄最小,大家都忽略其名,只亲切地称呼其为小妹。  彼方罗妈一一介绍完毕,轮到坐其对面的罗所了,在简要介绍了自己后,许是要特别强调我方对于本次与电台合作事项的重视度,因此特地精挑细选派出了精兵强将,总之罗所是颇费口舌地隆重推出思思,不仅姓名、年龄、学历、经历、特长这些应有尽有,就连政治面貌、民族籍贯居然也一个都没拉下,想想也就差性别没说了。反正夸得思思是如坐针毡,总觉得自己不是在电台民生节目的会场,而是在电视台相亲节目的后场。  “哦,你也是A大毕业的高材生啊!韩……”名校果然是名校,在罗所眉毛胡子一把抓,毫无重点地啰嗦了一堆后,显然罗妈只对这个印象深刻。  “韩思思,韩国思密达的韩,韩国思密达的思。以后大家可以叫我思思。”看出罗妈一时叫不出自己的全名,思思贴心地补上自我介绍,韩式风格自然地喷薄而出,瞬间吸引了彼方众人的注目,包括一直在旁低头悄悄玩弄手机的那位小眼睛。  “哦……思思,很巧呢,我们这还有两个没来的,刚好也是A大毕业,说来还是你的学长和学姐。他们两个是同届的同学,一个是我们节目的主持,大帅哥一枚,虽然平日里有点酷酷的,不过相处久了就知道是个冷面热心的主。另一个是我们台的美女编导,本来也不是我们组的,不过冲着咱家帅哥主持的面子常来我们组义务帮忙,也算我们这组编外的半个编导。美女今天有事,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倒是我们的帅哥主持一会就到,你们俩好好认识一下,以后工作上可就要学长学妹常联系咯。”说起暂时缺席的爱将主持,罗妈的眉眼中满是欢喜。  思思一边点头应和,一边心里暗自嘀咕,怎么又是学长啊,最近自己这走得什么运,刚送走一个腹黑的,这不又来一个号称冷面的……  正胡思乱想着,冷不丁一旁会议室的大门被拉开,一个硕长的身影闪了进来,与此同时,林浩亲切又响亮的召唤声响彻在会议室的上空,“颜少,你可来了。罗妈□□叨你呢!”  思思扭头看去,休闲的长裤、挺拔的身姿、大气的腕表,简洁的格子衬衫,外套一件白色V领毛衣,搭配得宜,思思不由在心中暗暗赞叹,帅哥学长果然腔调蛮好嘛。视线继续上移,时光却悄然凝结,那张眉目分明、俊俏帅气的脸庞,不是颜可却是何人……  思思错愕,饶是再会白日做梦,她也决计想不到罗妈口中帅气的学长主持,居然是曾在马路上执勤而被自己撞上的交警学长,居然是曾直面自己诸多糗事而让自己很是苦恼该如何面对的“建国”学长。天,不是翻篇了嘛,怎么又给翻回来了……  震惊之下,思思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慌乱间,手边的茶杯也被倾翻,清绿色的茶水瞬时泼在了桌上,有一些还溅到了思思的腿上。  坐在思思身边的罗所忙不迭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收拾残局,只是处于游魂状态的思思兀自不觉,仍目不转睛地盯着颜可,口中下意识却不成调地喃喃道,“学……学长……”。  颜可的神色分明也有几分诧异,在视线扫过罗所和思思就坐的位置后,他的眼神忽明忽暗地闪烁了几下,瞬间恢复如常,当下得体地回应道,“嗯,见过学妹。”说完,从容地走到罗妈左手边的空位上坐下,并对着视线一直跟随自己的思思淡淡地说道,“坐吧,学……妹。”    思思木然地落座,收到罗所递来的恨铁不成钢的眼色时,猛地清醒过来,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真是……真是失态啊!丢脸都丢到电台来了,还当着自家领导的面。思思的脸顿时烧成一片,只能以机械地擦拭已经被收拾妥当的桌面来掩盖自己此刻的窘态。   可是,坐在对面目睹一切的小眼睛,也就是“天不亮”老兄,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在对着颜可竖起大拇指后,用刻意压低嗓音却依然能让在座的诸位都听得分明的音量说道,“哇,果然是颜少,名不虚传,拜你所赐,这回总算见识到2000年前罗敷的魅力了,看来是真有其人其事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注:东汉时《汉乐府陌上桑》中有书,“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大意是,过路的人看见罗敷,放下担子抚弄着胡须;年轻人看见罗敷,故意脱下帽子去整理头巾;耕地的人忘掉了犁,锄地的人忘掉了锄;回到家里,又和家里的人互相抱怨生气,只因为贪看罗敷。可见罗敷之美,可让行者、少年、耕者、锄者见到她后都举止失常。  虽然在座对古诗不甚了解者一时之间也未必能反应过来罗敷是谁,但“天不亮”口气中的调侃之意总是听得明白的,当下有人偷笑,有人尴尬,有人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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