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吴握着方向盘，悄悄地通过车头的后视镜瞟了眼后座，只见自家老板面无表情的侧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着什么。　　　　自从老板昨夜从悦豪出来后就一直气压低沉，饶是向来木讷迟钝的他也能感觉到老板心情不佳。刚刚他在公司楼下泊车，还遇到好几个老板的直接下属向他打听是不是有人在周末惹怒了老板，导致老板在例会的时候毫不留情地连着斥责了好几位高层，甚至直接将财务的文件直接扔进了碎纸机里。　　　　小吴也挺纳闷，按理来说老板不该这么生气啊。昨天他最后一次见老板是在下午，他送老板去悦豪参加个私人酒局，晚些时候老板还打电话说不用他接了，让他直接开车回去。　　　　他跟在顾衡身边不久，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没练就。听了这样的吩咐还以为是老板怕他等久了，于是连忙表忠心道等多久都可以。没想到素来波澜不惊的老板语气十分不耐，说不必了，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正当他在电话这头发愣的时候，身旁和他一道的老板朋友的司机抽着烟嗤笑他：“你这小子是不是傻X了？顾老板的意思是今晚要在悦豪过夜了。”　　　　小吴被这话一点才后知后觉，瞬间对自己刚才的多话颇为懊恼。身旁那位司机熟练的吐了个烟圈，突然有些感慨：“也不怪你，说来顾老板自从那事之后这么多年都没找女人了……”　　　　那人似乎对顾衡的旧事颇为了解，可正当小吴想多问些什么的时候，那位司机却自察失言，笑了笑灭了烟走开了。　　　　小吴这般回想着，又偷偷的抬头瞧了眼后视镜，看到顾衡还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心底难免多了几分猜想。　　　　难不成是悦豪的小姐服务不周，让老板没有尽兴？　　　　小吴并不知道顾衡并没体验那小姐的服务是否贴心，今日的阴沉也无关身心是否尽兴。只是昨夜在悦豪的一幕幕揭开了顾衡心底尘封已久的旧时回忆，关于顾家，关于冉一，关于他自己。　　　　他自认为不是一个沉溺于旧事的人，最初的时候他的确疯狂地依赖过一段时间酒精和药物，后来在医生的帮助下和自控下也慢慢戒掉了。尤其是近半年来工作繁忙，他甚至只会在某个间隙偶尔的想起过去的一些点滴，就连冉一的面孔都变得日渐模糊。　　　　可昨晚在悦豪，熟悉的地点，相似的情节，看见那个陌生女人哭的满面狼藉，他脑中关于冉一的记忆却忽地变得鲜活又清晰。他想起第一次见冉一时她那双明艳清亮的眼眸，继而想起她的一颦一笑，喜怒亦嗔。　　　　仿佛虽然只是一支轻巧的羽毛，微微浮动却掀翻了整个大海。　　　　当时他冷眼打量了那个女人许久，她穿着劣质的缀着亮片的短裙，整张脸被泪水混着化妆品染的看不出原貌，佝偻着背坐在地上呜咽，没有一丝的美感。　　　　他心中有几分嘲弄，原来真正无助和悲哀的模样是这样的丑陋不堪，而当日的冉一顾盼生姿，弱柳扶风，回想起来真是美人蜜糖，勾着他深陷其中。　　　　愈是这样想，心底那股压抑很久的怒火便倏地汹涌而来。没有一丝欲望和荷尔蒙的操纵，他像是一个遵循剧本重演一遍的演员，开口救下了那个女人，并且要求与她上床。　　　　可到最后那刻，他看着身下衣衫不整，笨拙却还要拼命讨巧的女人，他突然失去了继续这个游戏的兴趣。　　　　他想，原来自己什么都记得。　　　　“老板，您的手机响了。“　　　　手机已经震动了多时，顾衡却依旧目色沉沉地看着窗外。小吴有些小心翼翼地低声提醒，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自家老板。　　　　顾衡收回眸光，拿起随意搁在坐垫上的手机，他看到了一串奇怪的陌生号码。　　　　他盯了这串号码几秒，划开接听键。　　　　“喂。”　　　　“顾老板，您好啊。”那头传来一个诡异的嘶哑声音：“我这里有一份礼物送给您，不知您是否笑纳。”　　　　顾衡皱了皱眉，他最讨厌故弄玄虚的事情，径直问道：“你是谁？”　　　　“我只不过是个无名鼠辈，顾老板您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收下这份礼物即可……“那头的人说着，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我相信顾老板会喜欢我这份礼物的。“　　　　顾衡还未说话，通话就戛然而止。不过很快，他的手机里又收到了一条彩信，依旧是那串只有12位的号码。　　　　彩信加载出来，顾衡本有些不虞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图片上的人，是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