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将她扶起来,看着此刻低眉顺目的楚服,轻声道:“刚才王后在赏花,可曾被寡人惊扰到?”  “不曾惊扰,只是楚服一心赏花竟忽略了大王的到来,实属不该,还望大王恕罪。”楚服低声道,眉目舒然。  燕王看着这样她,眼中饱含深情,道:“刚才你在杏花树下,唇边笑意清浅的样子,甚美,寡人都为你倾倒。”  众嫔妃轻唤着楚服,燕王脸上带笑,拉着她的手来到众人的面前,面对她们夸赞她那一向倾城的美貌,也只是莞尔一笑,谦和有礼,高贵大方。在这云淡风轻的表象背后,她低垂的眼睛也一直在逃避着,逃避着人群中,越那幽怨的目光。  一行人缓步走在后花园的香径小路上,一路花香氤氲,蜂飞蝶舞,身后的妃嫔们说说笑笑甚是惬意。但楚服却微感不适,浑身乏力,一开始以为是今晨登楼过于劳累,怕扰了众人的兴致便强撑了下来。  路过花园的假山处,燕王看着那中间空出来的一小块地方,便低声问楚服:“王后喜欢杏花,日后寡人在这片空地都种满杏花,如何?”  “大王喜欢······”话尚未说完,楚服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看着双目轻闭,抬手抚额的楚服,急切地唤道:“王后,你怎么了?”  耳边有众人的呼喊声,她听得真切,却无法回应,短暂的眩晕中,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倒去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牢牢的扶住,那人的手指温热,沉重有力,熟悉的气息她心间一颤,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轻扶着她的越的脸,映衬着杏花,绝美无比。  沉寂的大殿,青烟缭绕,楚服半卧床榻,一张淡青的纱绢覆盖着手腕,秦太医为她把脉。众人自后花园回来后便各自散去。此时燕王看着躺在床榻的楚服,面色担忧,静候在一旁的越却留意到轩窗旁悬挂着的画卷。  “秦太医,王后如何了?”燕王问道。  原本一脸忧心的秦太医把完脉后,忧色全无,起身后退两步,向燕王恭敬的拜了两拜,道:“恭喜大王,王后娘娘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太好了。”燕王脸上难掩喜色,赶忙将秦太医扶起,问道:“那王后此次晕倒可有何大碍?”  “此次晕倒是由于孕间春寒体虚所致,并无大碍,待老臣开几味滋补的药材,调养几日便可。”  此时,醒来的楚服正好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她挣扎着坐起来,虚弱的看着秦太医,问道:“太医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老臣不敢欺瞒王后娘娘。”  千真万确······此刻楚服多么希望怀孕之事是太医的误判啊!那夜因心软所犯下的错误,她还没来得及忏悔,却已经被酿成了果实,这果实充满了罪恶,又充满无辜。茫然惶恐的楚服抬起头,刚好迎上了越的目光,只一秒,她清晰的看见那幽怨含情的眉眼清澈无比,却犀利的落在她的身上,仿佛要把她多年来心底暗藏的那些许情感看个透彻。想到此处,楚服心里一惊,赶忙避开越的视线。  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燕王温和道:“王后,太医说你已有三个月的身孕,早知如此,寡人就不硬邀你去赏花了,导致你经受凉风太久而昏倒,都是寡人的过失啊!”  “大王不必自责,都是楚服粗心,怀了身孕,自己却未曾察觉。”眼角的余光留意到越紧握的手,楚服低咳一声,抬起头看着燕王道:“大王,楚服累了,想休息。”  “好,你且安心歇息,寡人就一直陪在你的身边。”语气低和,唇角带笑,燕王拉上被褥盖在她的身上,又帮她掖好被角,继而转过头看着静候在一旁的太子越,道:“越儿,王后并无大碍,你且先回宫去吧!”  “诺,父王。”高越俯身拜别,抬头的瞬间,目光落在了躺在床榻的楚服身上,她双眸微闭,容色疏淡,鬓角疏散的秀发温顺垂落。面对这样弱不禁风满面病容的楚服,他焦虑,他忧心,想守在她的身边,问她心中的疑惑,可是,一切都不能够,只好带着心中的郁结转身颓然离去。  春夜薄凉,花香暗逸,弯月高悬,在地上映衬着斑驳模糊的影子。高越静立在杏花树下,抬袖轻抚着低垂的杏花枝,此刻他的脑海里全是楚服的身影,她的一颦一笑,都挥之不去。手中杏枝微凉,花香扑鼻,无奈这夜下,什么也看不清。  松开手中紧握之物,越转身离去,借着微暗的月色怅然若失的走出后花园,安静的夜下,忽闻附近的宫殿传出一阵争吵之声,声音一粗一细,似乎是哪个宫的宫女与老姑子争吵了起来,言语粗鄙,他心中不解,便闻声寻了过去,香径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宫殿,越抬头,接着月光才看清那便是水寒所居住的广灵宫,争吵之声便是从她的宫中传出来的。  “我所说的是事实而已,姑娘又何必跟我生这么大的气,那天一大早姑娘就提着食盒不声不响的出门了,那食盒里装的可是娘娘亲手做的羹汤?哼,有些事情我们心里都清楚,只是不便说罢了。”  “大胆!好你个老姑子,素日里好吃懒做干活懒懒散散,我听娘娘的话,念在你年纪大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可没想到你竟这样不识好歹,一张嘴居然胡诌起娘娘的不是来,看我饶不饶你。”  是蓉儿的声音,门外的越反应过来,便赶忙抬袖轻敲宫门,里面的打斗声停止了,但还是听到有人在骂骂咧咧。  门开了,因吵架而脸通红的蓉儿看到是太子越,便露出了笑容,急忙拜道:“太子殿下。”  越将她扶起后便快步走进院内,那正骂咧的老姑子看见是太子马上闭住了嘴,慌张行礼道:“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你们两个这是为何事争吵?”越看着那姑子问道。  “这······”那姑子心虚不答,额头冒出几颗冷汗。  旁边的蓉儿瞥了那姑子一眼,便低声对越说道:“她胡诌主子的不是,奴婢气不过便和她理论了起来,让殿下见笑了。”  听罢,越看着那姑子心绪的姑子,故意抬高声音道:“刚才路过后花园,闻声便赶了过来,一路上你们争吵的话语我都已经听清楚了,到底还是老姑姑你的不对。“  “老奴哪里不对了,明明是这小蹄子说话气我。”不服气的姑子粗鲁辩驳道。  越悠然一笑,道:“夜下喧哗,其罪一也;背后骂人,其罪二也;造谣主子,徒生事端,其罪三也,若仔细来算,夜下喧哗者并不止你一人,背后骂人也事出有因,这两罪并不应由你一人承担,便就此作罢,不再追究,但燕王宫宫规背后议论主子,造谣生事者,轻则鞭笞二十,重则杖毙,所以,单凭这第三宗罪,就绝不能轻饶你。”  听了这话,那姑子吓得变了脸色,立刻哆嗦着跪在了地上,讨饶道:“太子饶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高越见状,赶忙俯下身将姑子扶起来,缓声道:“你既已知错,那我便不会罚你,宫中乃清寒之所,大家相互照应,人情多一份便算一份,今日之事算了,你且去吧。”  得到宽恕的姑子向越道谢后便急匆匆的跑开了。  “殿下,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了那老姑子,别看她刚才一副可怜相,平日里可嚣张了。”蓉儿不满的说道。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越低声劝慰道,夜下,他看着蓉儿,接着说:“日后,这些人若有大错就直接交给宫里总管处置,省的你置气,你是闺阁女子更不能随便去和那些粗鄙之人争论,知道了吗?”  容儿听罢,方觉得有理,便轻轻点头道:“蓉儿明白了。”  一场小风波过后,空庭恢复了安静,夜色冷寂,越看着广灵宫殿内晃动的烛火,蓉儿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殿下,娘娘还没睡,可愿进殿小坐?”  “不了。”越收回目光,看着蓉儿,缓声道:“水寒向来性子温和柔弱,如今身为妃位却还是不会保护自己,蓉儿,万事还是得请你多仔细操心一些。”  “蓉儿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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