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的帕米拉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嗓音颤抖，几乎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全。帕米拉从来不主动提起小时候被绑架的事，即使是面对秋华。没想到，那层阴影却结结实实地笼罩在她心中。这次绑架，恐怕再次激起了帕米拉的童年创伤。 听帕米拉说完绑匪的要求后，秋华说了句，马上到，这通电话就被对方掐断了。 秋华看着手机上帕米拉的电话号码，思考起来。 到底有谁会想绑架帕米拉呢？ 帕米拉确实很漂亮，但正如其他珠光宝气的哥谭名媛一样，绑架一个年轻女人实在不算很好的威胁筹码。 跟她们结仇最深的卡罗，还在黑门监狱蹲着。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帕米拉在做坏事的时候被人抓包了。 秋华不禁扶住了额头，两百万美金这个数额，她自己都没有存到零头。 “米娜，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的话，你可以跟我说，没关系的。” 坐在另一边的布鲁斯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他没有完全听清这通对话，但仅凭秋华的小动作就能猜到她遇上了麻烦。 秋华看了看布鲁斯，笑着说道：“放心，我自己能搞定这件事。” 布鲁斯那双真诚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作假的姿态。 秋华发现它们不是完全的褐色，迎着光的时候，瞳孔边缘隐隐泛着一圈漂亮的紫罗兰色，不知道蝙蝠侠本人是否意识到了。 两百万美金，就她自己来说，肯定付不起，但秋华并不打算乖乖付钱。 不过是一帮见钱眼开的小毛贼罢了。 再不济，她可以找老秦头借钱。反正这么多年来，老秦头也没给她发过压岁钱。这次，就当做连本带息给她了。 想到这里，秋华对开车的阿尔弗雷德大声说道：“阿尔弗雷德，麻烦在这个路口就让我下车吧。” 事实上，秋华从没坐过加长豪车。就内部结构来看，乘客座和司机座的距离至少有三四米，哪怕扯着嗓子，她也不确定坐在前面的阿尔弗雷德是否听见了。 所幸，她在反光镜上看见了阿尔弗雷德带着笑意的眼神。 “好的，秋小姐。” 车子很快在路边停下，秋华跟车内的两人道了别，下车消失在马路边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阿尔弗雷德转过头看着布鲁斯少爷，直至对方收回落在女孩身上的视线时，才重新发动了汽车，朝着韦恩大厦的方向驶去…… 说起来，这场绑架更像是一次光明正大的敲诈，地点居然是塞壬酒吧。 没人会在白天去酒吧。没有音乐，没有跳舞买醉的人群，甚至没有酒保、侍应生、清洁工和桌椅板凳，白天的塞壬酒吧空空荡荡得如同一伙幽灵的游乐场。 秋华在塞壬酒吧里转了一圈，在确定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人后，镇定地站在经理室前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一双大手迅速将她拉入门内。 紧接着大手的主人——那个健壮的男人一脸严肃地站在了门口，防止秋华逃跑。 秋华尚未反应过来，一头火红的秀发就扑了过来，抱住了自己。玫瑰花的香气一股脑地从头发涌入鼻腔，秋华拍了拍帕米拉，示意她不要怕，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人。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又名企鹅，双手交叠着撑在桌子上，神情冷漠又无动于衷。注意到女孩看向自己的眼神后，企鹅回之以一笑。 原本以为只是对付几个小喽啰的秋华，此刻心中警铃大作。 不用知道D家剧情，在哥谭市待了十年，她当然见过企鹅这个鼎鼎大名的反派大Boss。 普通的资本家是“七分商人，三分黑道”，自诩生意人的企鹅却正好相反，为了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这样的黑帮大佬，绑架帕米拉又是为什么呢？听说他现在正在竞选市长，两百万美金对他来说，也起不到大作用。 秋华试图分析眼前的情况，只得出了一个大事不妙的结论。 似乎看够了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企鹅终于开口说道：“请问我要求的赎金呢，小姑娘？” 双眼通红的帕米拉也暂时停止了哭泣，看向秋华，注意到前来救她的好友两手空空。帕米拉一下子掐住了好友的肩膀，使劲摇晃。 “米娜，没带钱的话，他们真的会杀了我们的，钱呢？钱呢！” 两次遭遇绑架的帕米拉，在发现她没有带所谓的赎金的时候，精神显然被逼进了绝境。与仿佛世界末日的帕米拉不同，除了被晃得有点头晕以外，秋华竟不觉得害怕。 她轻轻推开帕米拉的手臂，面无表情地走向企鹅。 “科波特先生，我和帕米拉不过是两个在街头流浪的女孩，不可能在短时内筹到两百万。请问您真正想要什么呢？” 起初，两百万美金的幌子就从侧面说明了，老秦头家里祖传的反派身份还没有暴露。 在未察觉到这层身份的前提下，如果企鹅得知她才是舞会上的捣乱者，微不足道的她，昨天根本没有机会活着走出酒吧。 企鹅的意图，这是真正让秋华不解的地方。 “好吧，你比帕米拉聪明多了。”他露出满意的样子，向后靠了靠，整个人好像放松了许多。脑袋枕着真皮座椅，常年使用的鸟头拐杖握在手中，背后是大面积的落地窗和高楼林立的风景。 正如他哥谭地下之王的身份，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成为哥谭真正的主人。 尽管一副疲倦的样子，秋华却还能在他眼中看到对权力不眠不休的渴望。 “你叫什么名字？”企鹅淡淡问道。 “米娜……” “米娜，我的时间很宝贵，所以就不说废话了。昨天，有人看见你和布鲁斯·韦恩一起离开。我非常需要这么一位韦恩集团总裁的支持，我想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企鹅语气中的笃定，揭示着唱反调，只有死路一条。他现在对着她俩，还能好声好气地说话的唯一原因，就是布鲁斯·韦恩。 不愧是哥谭之子，刚成年就有人关心他的私生活了。 一方是性命，一方是老阿姨清清白白的名声。秋华做决定时，没用一秒钟。 厚脸皮是生存之本啊。 秋华怀着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 …… 在答应了奥斯瓦尔德的条件后，秋华和帕米拉平安无事地走出了酒吧经理室。 如此大意地放走她们，也是因为企鹅以为能再次抓住这两个小姑娘。 实力诠释了一波“对，没错，布鲁斯很重视她”，“世道艰难，本人十分想在科波特先生这里找到一份工作”，“人人想当哥谭女王”等狗腿戏码后，秋华只想加快脚步，离开这个街区。 跟她恰恰相反，帕米拉看起来格外雀跃，几乎忘记了自己刚刚被人绑架的事实。 她拉住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秋华，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太好了，米娜，我们以后就是企鹅的合伙人了！” 从举动到神情，这姑娘都当真了啊。 秋华苦笑了一下，然后停下脚步，看着帕米拉正色道：“不，我们不是企鹅的合伙人，我只不过撒了个谎，以后见到企鹅记得躲远点。” “为什么？难道布鲁斯那小子不喜欢你吗？” “我们只是朋友……” 帕米拉打断了秋华的陈述，秋华的固执和一根筋，使帕米拉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说话。 “‘只是朋友’，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吗，米娜？你可以轻易拿下他，有了布鲁斯·韦恩这个富家小子和企鹅这把保护伞，我们能在哥谭横行无忌！” Emmm，该怎么和眼前这个较真的小女孩解释，布鲁斯·韦恩并不是想象中头脑简单的富二代，企鹅没那么大慈大悲，还有她如果想留在哥谭，当个可爱又迷人的反派角色，她早就这么做了呢？ 在哥谭这个副本里，反派没未来啊。 正面解释，难度系数实在太大。秋华想了想，决定委婉地劝劝这个图样图森破的小姑娘。 “帕米拉，你有没有想过离开哥谭，去纽约？我听说纽约是座治安不错的城市……” 帕米拉冷哼一声，似乎认为这个提议相当可笑。 “去纽约当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员吗？还是哥谭更适合我。” 这一刻，秋华突然觉得自己简直不像个在哥谭生活了十年的人，她的终极目标一向都是“去纽约当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店店员”。虽然听起来确实逊爆了，但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回到之前的世界里去，在D家、漫W宇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毕竟，随时都有机会遇上各种倒霉剧情。 “抱歉，我不会这么做的。你多小心，别出现在企鹅面前了。” 她无法改变帕米拉的想法，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朋友有难时，及时伸出援手。 说完，秋华大步离去。 白白浪费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帕米拉气愤极了，又没法对秋华发火，于是站在原地使劲跺着脚。 …… 第六感，这种东西很难说。有时候，它像心脏直接向大脑传输了某种奇怪的预感，准不准另当别论，至少现在后背隐隐发热的感觉，让秋华多长了个心眼。 她没有直接穿过上西区去唐人街，而是在半道上转弯，走向了旧城区。 难道企鹅不放心她和帕米拉，所以派了人来跟踪她们？ 当务之急，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甩掉这个跟踪狂。 因此，秋华没有改变步调，她沿着现在的这条小路，拐进了另一条巷子。在身体完全走进这条巷子的瞬间，秋华开始拔腿狂奔，她得在一分钟之内绕着这幢居民楼跑上个大半圈，才能刚好出现在这位跟踪狂先生背后，赐他一记手刀。 不然，师傅李老头为什么经常叫她跑圈。除了锻炼体力以外，就是为了在没有垃圾箱等遮蔽物的巷子里，跑过跟踪狂。 这种桥段，在电影里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当秋华成功绕至跟踪狂先生背后时，已经非常累了。她凝神静气，拇指收拢在手侧，朝着黑帽衫脖子与肩膀连接处的骨骼斜劈了上去。 她这一刀，基本能让对方直直倒地，晕厥个三十分钟。 没想到手风一动，对方就转过身来，趁势扼住了她的手腕。秋华下一秒就伸出脚，将对方绊倒在地，对准跟踪狂先生的脸举起了拳头。 跟踪狂先生倒在地上，帽子掉落，露出一张攻气十足的帅脸。 斯莱德·威尔逊？ 一抹坏坏的笑容迅速挂在了斯莱德脸上，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 秋华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姿势极为不妥，为了克制住不好对付的跟踪狂，秋华毫无保留地用上了真功夫。现在的她抓着斯莱德的手臂，差不多坐到了他胸口上。 秋华收回压在斯莱德胸前的膝盖，站直身体的同时退后了两三步。 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 完了，她该怎么掩盖她会功夫这个事实。 斯莱德不比其他人，真话假话，他一眼就能看穿。 他不会根据她会功夫这一点，猜到她是那天舞会上的蒙面义警吧？他俩正面交手过，要是斯莱德计划捉她回去给企鹅，这可真要发展为一场鏖战了。 斯莱德单手撑地，站了起来，他拍打着帽子上的灰尘，不怒反笑。 “所以，你打算告诉我真相吗？”他对秋华说道。 秋华的小脑筋飞速运转，试着编出一个比较靠谱的真相来，半真半假最好。 良久，她开口道：“…我遇上了一位好心的师傅，他教会了我这些……” 嘛，她也不算完全说了谎话。碰上无名功夫大师倾囊相授的套路，在哥谭应该随处可见吧。何况她还是种花家女孩，会跟踪与反跟踪，一击必杀等各种招式，很合理啊。 秋华抬起头，丝毫不畏惧地对上斯莱德怀疑的目光。明明两人同龄，斯莱德却比她高出了许多，被迫伸直脖子，仰着头的秋华不一会儿就觉得脖子快要断了，她不得不扶住了脖子。 斯莱德看着面前女孩的窘样，无奈伸出双手作投降状。 “Okay，我不会再跟踪你了。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再对我说出真相吧。” 头顶上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了，秋华如获大释地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外套口袋里传来一阵手机的震动，秋华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来电显示，是“布鲁斯·韦恩”。 斯莱德觑了一眼秋华的手机，随即双手插兜，恢复成一贯吊儿郎当的作风。 秋华按下通话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却听见斯莱德忽地说了几句话。 “别相信任何人，米娜，即使是帕米拉。” 她疑惑地看向身边的斯莱德，却发现斯莱德不见了。他说得极快，一时间，秋华甚至以为自己幻听了。 电话那头的布鲁斯在接通后，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因而有些不安。 “米娜？” 秋华收回视线，重新接起电话：“你好，布鲁斯。” …… 斯莱德站在楼顶，神情复杂地俯视着楼下打电话的女孩。 他怎么会认不出她来呢？ 打斗中，他片刻愣神，被她摘下面具，也是因为认真地看清了蒙面女孩的眼睛。 那双眼睛，他曾经无数次在月光下描绘它们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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