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辇进了正门,孙茹作为送嫁的姊妹从善如流的下车与一众孙氏姊妹间步行,孙大虎和孙小虎贵为公主早她们一步送了礼,并没到场。这么多女孩子里孙茹品级最高,她长腿一迈走得快,一群女孩子都要小跑着追她,陆逊送新娘子进了宗堂,回头就看见一票姑娘追着小郡主往这里来,笑着摇头。  刚才那个被吓到的少年看着陆逊诡异的面容,感觉这世界突然玄幻了起来。戳戳他问:“伯言哥,那天我跟陆安喝酒就听说你要娶桓王的闺女,这事儿是真的?”  陆逊回头看了眼他,凉凉道:“怎么,彦直对郡主也有想法?”  陆诤缩了缩脑袋:“不敢不敢。”    新娘子被迎入宗堂前院,院子里早已搭好喜帐,孙茹按风俗有条不紊地召集宗室的姑娘上前系裙帘。  早先汉末是姑娘们自己多穿两条裙子,到了夫家就解下外层裙子替新娘拉裙帘,陪新娘坐帐直到拜堂。待到第二日拆喜帐,新娘可以留存家中众姐妹的裙子来日可以作为留念。如今世易时移,比如孙茹这种穿礼服、衣裙拖沓的,自然是不合适了。金乐捧了之前备好的裙子,喜佩,服侍孙茹替孙好牵了裙子,在四个帐角上挂了喜佩,还没回神,一抬头就见孙茹径直入宗堂里去了。  孙茹走前对几个姐姐妹妹道:“你们进去陪好儿,她向来腼腆,与你们不怎么亲厚,如今要出嫁了,好好话别,他日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众人都以为女骠骑去找顾邵算账了……心里都为顾邵捏一把冷汗。    其实……饿死了饿死了!  就早上喝了碗酥酪,中午忙这忙那什么都没吃,眼看接了新娘子,也不知道拜堂还要等多久……  孙茹心下拱火:吃饱了再去找那个顾邵。  路过游廊,一群莺莺燕燕在一旁琴室聊天,看她的服制颇高向她行礼,孙茹只好端了架子一边向她们回礼一边逡巡着她们桌上的盘子:也没糕点,就几个果盘瓜子茶水……顾府也太扣了吧……  忽而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回头撇见池离端着一碗东西过去,碗上倒扣一个碟子,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是孙茹能闻出应该是熟食。  “站住!”孙茹情急之下喝道。  池离背对着她被吓一跳,转过身来看见孙茹,长舒一口气:“郡主哇,你不是该在喜帐里吗?”  孙茹又不好直接问这是吃的吗,于是含糊的应了声:“陆逊呢?”  池离琢磨着她是想去问陆逊顾邵的事,这个陆逊也吩咐过,孙茹找他不让拦。便回道:“我刚要去客房找将军呢,郡主跟我走吧。”  路上孙茹挠了挠额头,左看右看问池离:“这是什么呀,陆逊要的?”  池离:“将军只吃了早饭,忙的午饭也没吃,这不,迎完亲泡些寒具给将军垫垫。”  孙茹偏头:“寒具?寒具是什么?好吃吗?”  两人此时正好行至西厢房中庭,春寒料峭,让冷静下来的孙茹感到有些寒冷,遂缩了缩肩膀。  “舒县本地小食。郡主来得巧,正好也尝尝。”陆逊听见孙茹的声音推开门看见二人便插话道。  此番正中孙茹下怀,池离将托盘放在几上,孙茹脱了鞋走进房间,房里生了地龙,很是暖和,孙茹坐在席上心满意足地搓了搓手。  “寒具就是民间百姓备了以渡寒食的吃食。郡主是国戚,自然不用吃冷食过节,但是普通百姓就不一样了,冷食易伤肠胃,因此炸了细面做成的寒具可保存又可干食就成为寒食节必备的果腹之物了。”陆逊边说边掀开碗,孙茹低头一看,黄澄澄的寒具浮在果子汤里,香气扑鼻,也不客气,用筷挑了几根美滋滋的吃起来。  红枣蜂蜜茶泡的寒具入口即化,带着甜甜的枣味儿,孙茹咬了筷头对陆逊说:“真好吃,我以前也喜欢在外头逛,没吃过这个东西。”  陆逊看她吃的口脂掉了,唇边沾着芝麻粒,伸手为她揩去,好笑地回答:“这是舒县特有的,里面要加舒县特产的青苹果汁,面才不会涩嘴。你闻闻,是不是有股酸酸甜甜的味道?吃法也是那边本地的吃法,只有舒县人才会泡着吃。郡主喜欢吃以后带你去舒县小住,住多久就吃多久。”  孙茹抱着碗没有心机,很是满足地朝他傻笑:“嘻嘻。”  陆逊一瞬间只觉得这样的孙茹,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吃完孙茹支着下巴开始算账:“陆伯言,你跟我说说你这个表弟什么意思呗?”  陆逊揉了揉太阳穴大致传达了一下顾邵的诉求:顾邵本聘虞氏一女,但此女半年前不幸病逝了。顾邵的爹跑去安慰虞家的爹:不要难过嘛,你大女儿死了还有二女儿,你如果不嫌弃我们家,你二女儿还可以嫁给我儿砸!  孙茹听到这儿就给陆逊捧场:“厉害厉害,旧女婿为新女婿,大姨夫作小姨夫啊。”  陆逊:“……”  但是毕竟大女儿坟头草都没长出来,就给二女儿订婚、订的还是她原来的夫婿……这也太伤鬼的感情了,两家准备过个两年再说。  就是因为等的这俩年,哐,孙权给顾邵点了个鸳鸯谱,做配孙好。顾邵原本就与虞家姑娘见过面有好感,当然不肯同意啦,见天在家作天作地。  顾家的爹都进宫好几次表明情况了,哪知孙权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要促进孙家和本地士族的融合,谁来都不好使!你顾家不还没跟虞家二小姐定亲吗,怎么就不能娶我侄女儿了啊?  所以顾邵的意思是……娶孙好可以啊,先把虞二小姐抬进门,不然这个婚就不成了。  孙茹听完冷笑:“好你个顾邵,享齐人之福的算盘不要打的太溜啊!”  正好吃饱了反手握了腰间金刀准备起身。  陆逊大吃一惊:“哎哎,郡主——郡主息怒!”  孙茹白了他一眼:“陆逊我发现你越来越怂了,你以前不是很能耐吗?”  陆逊苦笑:“表弟理亏在先嘛,况且不是某越来越怂,而是郡主越来越膨胀啊……”  孙茹听罢:“我膨胀?”旋即撸撸袖子准备出去“行啊,我膨胀给你看。”一边往外走一边骂骂咧咧:“问问他要小老婆还是要命。有的人好像脑子不是默认长的,总有长个脑袋是为了隔开俩耳朵的人搞不清状况。 ”  陆逊:“……”  急忙要起身去追她,正碰上池离端着另一碗寒具进来,差点撞上他,陆逊没说什么直接绕开追了出去。即使这样也没能找回孙茹,出了院门早已不知道她的去向。    孙茹问了几个小丫头,偱着路来到顾邵的院子。这个点儿,大乔孙绍跟顾家夫妇正在进行既不亲切也不友好的交流。但是显然这种商讨是谈不拢的。毕竟虞家右丞相的嫡女是不可能当小的,所以还不如暴力来得简单迅速。  孙茹提刀跨入院子,一屋子后宅丫鬟仆妇见到刀惊叫了起来,毕竟那时的提刀无异于现代走在大街上揣把枪。  孙茹嗤笑一声,只见顾邵穿着夹棉长袍冲出来,额上勒着抹额,眼下两道青影看起来很疲惫。  竟然还没换吉服?这小子很倔啊。  她站在阶下高声问到:“顾孝则,今日你给我说个明白,这婚你是结不结?”  顾邵抬了抬下巴,傲慢地问道:“郡主这是来逼婚?”他摆摆手“郡主还是别白费力气,若是不允我聘善雯,这个婚就作罢吧。”  孙茹磨了磨两爿银牙冷笑道:“作罢?说得到轻巧。”遂捉了他的脖颈,推着他入了房。  顾邵一介书生,哪里是这个霸王的对手,跟捉大白鹅般被孙茹提着脖子推搡至书桌前。孙茹左手将顾邵按在桌上,右手持刀架在顾邵脖子上,一众仆妇见了再次惊叫起来才想起去东院禀告家主。  孙茹挑眉:“我想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硬?”  顾邵虽受到惊吓,但还是倔到底:“郡主这是逼婚?恐怕郡主杀了我我也不会娶三小姐!捆绑两个人有意思吗?!郡主就不替三小姐考虑一下,日日相对着不喜欢的人,她在顾府会开心吗?”  孙茹哼了一声拍了拍顾邵的脸:“给顾大少爷鼓鼓掌,好一番幸福论演说,那你觉得我妹子都送到顾府了,再回桓王府去,谁还来娶?你儿子?”  “郡主若执意逼婚那我唯一死而已!反正郡主杀我最多受上责罚,罪不至死,郡主动手吧!”  哦,臭书生,茅坑里的石头。  孙茹很没形象的嘬了嘬牙花:“杀你?当我傻啊?到时候喜事变丧事,对孙好有啥好处?”她阴恻恻地笑起来:“我现在就去虞家偷偷把虞善雯的脸给剐了。”  说罢扭头就走。  “郡主留步!郡主威胁我?那我就自裁!”  反将一军。  到现在为止就是比狠呗,谁狠谁赢咯。  孙茹回头不屑:“你想想在我眼前死的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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