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你怎么不跟玉魂一起了?”飞鸾望着玉魄琳的背影问,脸色带有明显的疑惑,按照她的个性,没理由不跟着一同去北溟的。  “既然珞目前还不愿同我回玉界,我跟着她也没用。”玉魄琳面对着朝阳,她的回答一反常态,少了以往顽劣的孩童脾气,倒是多了几分突兀的成熟。  也许连玉魂珞也不会理解,玉魄琳对她有多重视,那一下切身之痛,在一瞬间让她成长了许多,至少对于珞,她不会像以前那般任性了。爱是什么?她还是不知道,但已经不是全然未知的状态了。  “对了!”玉魄琳回过头来对她说:“苏夜弦的身体还给你。”  “什么意思?你不需要宿体了吗?”飞鸾不解的神色当中,隐隐夹杂点不安。  如果玉魄琳不再凭依于苏夜弦,那么她手中的封玉也没什么作用了,而苏夜弦也很难再有机会苏醒过来。  原本的筹谋将全部落空。  “不需要了,我除了是玉魄之外,还是夏侯溪的灵魂啊。”  “你要回天虞吗?”  “我已经离开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迎着初升的太阳,玉魄琳又露出一个属于孩童的微笑,纯真而带有朝气。飞鸾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  北溟的海面平静如一潭死水,万里海风疾,微波竟不起,着实诡异。  海边岩石上,一白衣少年立在猎猎急风中。  这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剑眉星目,双眉间嵌着一个淡紫色的额印,倒也生得俊朗。一身白衣胜雪,整个人萦绕着与外表并不相符的肃穆之感。  龙吟原是从瑶山过北海向孤岐山而去,未曾想竟在此处感应到白矖的神识。望着这片广阔无际的海域,他的脑海中隐隐有一些断断续续的影像浮现。  鲛珠……天罚……剔鳞之刑……虞长思……  记忆的碎片慢慢拼凑出一幅完整的、久远的往事,一段五百年前的悲歌在脑海中轻轻奏响。  “已经五百年了啊……”  龙吟低语一句,若有所思,而后化作一束光坠入溟海深处……  溟水城居于深海,纵使是白昼,城中的光线也并不比夜间明亮多少,这里永远是灯火不灭的景象。  鱼央宫中,虞长歌正襟跪坐在长思殿外的廊道上。近几日身体的状况好了些,她便自作主张出了房门,在边上支了张小茶几,观赏着院内落英缤纷的美景。  “殿下这般任性,要是让子期知道了,子书会很为难啊。”  从身后传来这一个熟悉的男声,虞长歌回过头去看。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长袍中的少年正微笑着缓缓向自己走来。  “子书。”虞长歌愉悦的唤了对方一声,看着他慢慢向着自己靠近,同样报以微笑。  虞子书走到少女的身边停下了,只是站着看着她,轻声轻气的问:“殿下的身体好些了吗?”  虞长歌看着前面的樱树,微笑着回答:“这几日感觉好了很多,想着已近暮春了,再过些时日,便看不到樱花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到外面来。子书,你可不要让子期知道了。”她仰着头,用一种请求的眼神看他。  虞子书笑了笑,说道:“殿下放心。”  “说起来,子期他们走了有些时日了吧。”虞长歌的目光,跟着一片落红轻轻的飘摇着,思绪在无意识间渐行渐远,牵挂到远方归途上的少年。  “算算时间,快要回来了。”  “你说我们……真的能解除龙神的诅咒吗……?”少女把玩着跌落到掌心的花,眼神里的怜悯是那种对命运的哀叹的情感,许是对花,或是对人。  “殿下,事在人为。我们一定会让族人逃离这片阴冷地狱的。”这话语间充满着鼓舞人心的力量,但在虞子书的眼神里,依旧是平静如水,看不到半点情绪的波动。  他很清楚这只是安抚人心的客套之语。  在当初他也会这样自信着,盲目而坚定。但那个夜晚之后,对于目前所做的一切,对梦姬所说的话语,他变得迷茫且怀疑。  “殿下前天晚上睡得可安稳?”虞子书偏斜目光,暗暗观察着少女的神色。  “前天晚上?”虞长歌略微想了想,说:“挺好的。子书突然这样问,莫不是前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殿下不必多虑。”他语气淡淡的说着,双眉却微微皱起。  少女的回答,更加加重了他对梦姬的怀疑。  正在沉思间,虞子书瞥见从樱树上突然落下一个身影来。  两人显然被吓了一跳,虞子书绕到虞长歌前面来,将她护在身后。  这时,一声猫叫突然在空气里响起。  虞子书定睛一看,一只白猫正趴在樱树下,一双漂亮的琥珀瞳朝他看过来,并不时叫唤几声,显得很是惬意,丝毫没有怕生的感觉。  虞子书那颗悬着的心顿时沉下去,还未等他说话,身后的虞长歌便先声夺人,惊喜地说道:“好可爱的猫啊!”  少女绕过虞子书,径直向树下走去。那猫见人靠近也不躲不跑,任由虞长歌将自己抱在怀中,只睁着那双圆圆的琥珀眸子朝她轻轻叫唤了一声。  虞长歌欢喜不已,表现得倒像是平日里闹腾惯了的虞子衣,少女特有的活泼和朝气,这在虞长歌身上是鲜有的举止。虞子书在一旁看得哑然失笑。  不过,理智使他脸上瞬间失了笑意,“溟水城怎么会有猫呢?”  “许是族人从外界带进来的吧。”虞长歌揣测道。  虞子书虽是将信将疑,但想到溟水城位置隐秘,加之又有结界防护,外人很难进入,便不再多想。  “子书,我可以把它留下来吗?”  “殿下喜欢,留下便是了。”虞子书微笑着应允下来,他理解她此刻的欢愉,这偌大的长思殿,她一个人住着,确实孤独了些。  “这猫额间的胎记,长得可真别致啊。”  虞子书听见少女这么一说,认真看了这白猫一眼,只见这猫额间确有一个淡淡的浅紫色胎记。  那颗放下去的心,瞬间又悬起来了。  就在他犹疑该不该留下这来路不明的小家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虞子衣的声音。  “殿下!”  二人闻言,一同向后转身,虞子衣正微笑着缓缓走来,脸上依稀还有风尘仆仆赶路的疲惫。  虞长歌见到她,不禁喜出望外,怀中抱着猫便向着对方迎过去。  “殿下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我很好,再说有子书陪着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们一路辛苦了。”  “子期和子息呢?”虞子书走到她身边问。  “他们先去了祭星台,等见过梦姬大人后,再来找殿下。”  梦姬!  虞子书听到这个名字,暗暗皱了一下眉头。  “殿下,这个小家伙是从哪里来的?”虞子衣边说着,一边不断逗弄着虞长歌怀中的白猫。  “我想是族人带进来的吧,子衣,我想留下它。”  “留下它?”她犹豫了一下,说:“也好,我也觉得这鱼央宫太过安静了。”  一旁的虞子书见二人如此愉快的做了决定,倒不再说什么了。只暗暗在内心祈祷,但愿自己的疑心,只是多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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