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那不是舜华和骚狐狸吗？师净寰下意识地躲了躲，还好有门帘遮挡，对方并没有觉察到。 待到二人身影消失在梁柱边，师净寰突然没了吃喝的兴致，鬼鬼祟祟地钻进桌子底下。刚钻进去，她就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双臭脚，这家伙居然暗戳戳地脱了鞋…… 噫，这是谁的脚，好臭！ 我擦，别乱踢啊！ “大师兄，我好像踢到什么东西。” 漆雕不朽喝了酒，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说道：“哪里有什么东西，难不成底下还藏了个美娇娘不成？还是专心欣赏妡然姑娘的舞姿吧。” “大师兄说的对，难得来一趟，得好好尽兴！” 这个时候师净寰已经爬到边缘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 宴席上除了沐灵、师净寰没有喝酒外，还有一人独自在帘后的阴影里雕刻着木偶，即便是在这种热闹的场合，他依旧专注于自己手上的物事，对满桌菜肴、美姬献舞视若无睹。 “你们没发现少了个人么？”雕木偶的少年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 洛九曲乍然惊讶地说道：“小岳，原来你有来啊！” 岳帅唯扬眯起眼睛，喃喃道：“我就这么没存在感么……” “咳咳，小岳，来干一杯，这次你可逃不了了……！”漆雕不朽乐呵呵地揽过岳帅唯扬的肩，举起金樽就要往他嘴里灌，一边语无伦次地说：“若不是出来一趟，我都快要憋死了，尊上他……干嘛老对我那么凶啊……呜呜呜！！” 大师兄……又来了…… 一桌人满头黑线，登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漆雕不朽边捶桌边呜咽的声音回荡在雅间内。 …… …… 正是中场休息的时间，舞姬妡然回到换衣间，稍微歇息了下，很快就换上了琴姬的打扮。 妡然长长叹了口气，每日讨好这些前来消遣的男人对她来说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到了厌烦的地步，但是为了得到更好的仙丹，她只有委屈自己继续在这一行做下去。 镜中花容月貌，妆容百变的妖娆女子，又岂是她真正的模样？漫漫长夜，却无知音人可倾诉，台上卖弄风情，台下孤寂清冷，这双面的人生，她早已厌倦…… “唉……”妡然将一支梅花玉簪放入妆匣，摩挲着白皙柔滑的手背，默默在昏暗的角落里顾影自怜。 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管事嬷嬷走了过来，说道：“妡然，人已经带到了。” 妡然愁云惨淡的脸换上笑容，站起身，盈盈一礼，说道：“多谢嬷嬷了。” 管事嬷嬷走后，花鸟屏风边走来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愿好身穿一袭藕色的罩纱长裙，褐色的秋水眸相当灵动，妡然第一眼见到她，就觉得此女不凡，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 妡然施施然走到愿好身边，上下打量，问道：“你便是侯爷相中的替唱小夜莺吗？” 愿好微微颔首，说道：“我叫愿好。” 妡然神情倨傲，轻笑道：“你修为不浅，怎的也来这种凡俗之地？” 愿好认真看着妡然的眼睛，说道：“中天界哪里都不是凡俗之地，给修者们消遣的地方，也算是凡俗之地么？” 霎时妡然眼神一变，冷冷地瞪了她一眼，转身，笑道：“哼，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侯爷未安排你出场，而是指名给我替唱，在他看来你的姿色还不如本姑娘……呵呵呵，你就乖乖呆在幕后做本姑娘的小夜莺吧。” 妡然扭着屁股上台去了，留下汗颜不已的愿好。 前来替唱是愿好自己的意愿，西陵侯只是给她一个展示歌喉的舞台，此时愿好心情复杂地看着妡然离去的身影，心道：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呢……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 …… “妡然姑娘！”“哇，妡然姑娘这身真是仙女啊！”“听说今日是妡然姑娘初展歌喉，我们可要大饱耳福了！” 台上烟雾朦胧，不知是哪个蜃师在制造蜃景，师净寰隔得老远就感觉到幻力在作怪，只见一名白纱罩面的琴姬抱琴飘落在台上，引起楼内食客们一阵骚动。 “好仙啊！”师净寰挤在二楼楼廊一隅，手肘撑在栏杆上，捧着脸凝望一楼中央的戏台，眼睛里满是兴奋得闪闪发亮的星星。 不远处，相缘趴在栏上目不转睛盯着场上的琴姬，一脸的兴奋，而舜华翘着二郎腿躺在梁上，显然对这一切无甚兴趣。 舜华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问道：“所以，非要我陪你来这地方做什么？你自己来就好了，我对这些吵闹的人又不感兴趣。” 相缘头也不回地说道：“狐族生来喜爱美丽的事物，观摩美人可以让我增进修为，主人难道对美人不感兴趣么？” 舜华瞥了一眼场上的琴姬，意兴阑珊，说道：“所谓相由心生，畜生就是畜生，只会看表面。” “主人！！” 妡然抱琴坐下，琴横于桌，十指纤纤抚弄琴弦，还未开唱，人们已按捺不住激动。 幕后，愿好清了清嗓子，随着琴声渐入佳境，准备开唱…… “朝生暮死见夕颜，白发红颜两相惜……” “哇！”师净寰眼睛一亮，不禁轻呼出声，竟是不知这天籁般的歌声从何处传来，仿佛飘荡在遥远的天边，又似萦绕在耳畔，歌喉中藏着一个世界，闻声者如见春暖花开，夏日蝉鸣，秋叶萧瑟，冬雪皑皑…… 这声音听得耳朵痒痒的，真好听啊…… 师净寰捧着脸陷入了幻想，嘴角难掩笑意，显然已经将今祝道人交待的任务抛到了脑后，一时间满座鸦雀无声，只剩下动人心魄的天籁之音回荡在饕餮轩中。 舜华却是更困了，抬起沉沉的眼皮望向戏台，他感觉到这歌声非是琴姬所唱，而是来自三楼的某个地方，对方虽然用了神音迷惑众人的听音辨位，但以舜华的修为足以辨别其来源。 目光一移，发觉相缘正在左顾右盼，便问：“你也发觉了么？” 相缘神情有些沮丧，说道：“没想到是替唱，真让人失望……” 一曲唱罢，场面陷入良久的静寂，随后爆发一阵激烈的掌声，众人连连叫好，纷纷意欲到台前向琴姬献礼，师净寰还未回过神，一时被涌动的人流推得东倒西歪！ “冷、冷静点！别踩我啊啊！” 师净寰在人群中抱着脑袋，意图挤到雅间内，拥挤的人群压得她透不过气来，正当跨进雅间入口的时候，恰恰绊到了什么，往前扑了过去—— 完了完了，这下得摔个狗吃屎！ 咚。 面门撞到了什么东西，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师净寰抬起头，看见舜华似醒非醒的脸，目光沉沉地将她望着，揉了揉胸口说道：“你的头真硬……” “舜华！你是特地跑下来接住我的么！”师净寰兴奋地扑过去，却被舜华伸手挡住了脸。 “明明是你自己撞过来的……” “骗鬼，你刚刚不是还在梁上？” “原来你一直偷窥我？” 师净寰捂住了脸。 这时，相缘偷偷化回原形跑了过来，怒抓师净寰的后领，说道：“又是你这个丫头，别给我靠近主人！” 与此同时，一片混乱中，有不少人趁机挤上了戏台，台上琴姬受到惊扰，场面已不受控制！ “干什么！敢在饕餮轩乱来，不怕侯爷震怒？！” 妡然吓得脸色苍白，说道：“快、快拦住他们！” 此间禁止御气，饕餮轩的打手一个也挤不进去，妡然无处可逃，死死地抱着琴，眼看着就要被人海淹没…… 师净寰见状紧张不已，扯了扯舜华的衣角，说道：“舜华，快去救人啊！那姑娘就要被糟蹋了！” 舜华眉头一抖，不耐烦地说道：“想太多，那女的也是修者，在这种情况下难道还想守着饕餮轩的规矩坚持不动武保护自己么？人被逼急了就会出手，不用担心她。” “英雄救美这等好事居然错过？”师净寰恨铁不成钢瞪着他，捋起袖子，“你不去我去了啊！” 舜华一把抓住她后领，微愠道：“你去是想被压成肉饼么？” 师净寰一怔，猛然回头，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幽幽道：“那……你替我去吧。” 琥珀眸子微微一缩，舜华感觉到一股异力入侵，转眼间失去了意识。 …… 外面怎的这么吵？ 愿好掀开纱帘行至栏边，往下眺望，微微一怔：“咦，那是……舜华太子？他怎么也来了？” 只见在一片惊呼声中，舜华扯着梁上的红绫，轻轻一荡，将自己荡到了场中，一把抱起受困在其中的琴姬，随后荡出了人群包围。 “姑娘，你没事吧？” 妡然看着眼前将她拦腰抱住对她展露温柔笑意的美少年，心头一动，泛起片片涟漪，羞赧地低下了头，细声说：“我、我没事……多谢小公子相救。” 这刻意轻浮的态度……这戏剧化的一幕…… 霎时愿好脸色一黑，心道：舜华太子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似的，有点像……那个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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