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自己媳妇一个没盯住再想不开了,黑熊一早起来就拐了媳妇扛着锄头到了猴子寻好的地儿。    品珠坐在用黑熊外衣铺好的大石头上看着他一锄头一锄头把地翻了一个来回,又撒下种子,一条扁担两个木桶又把这几分地浇灌了一遍,贴身的小褂被他抓起来擦拭脸上的汗水,又去打了一桶水回来用舀子舀了咕咚咚喝尽了,把舀子洗干净舀了一下子递到品珠嘴边“泉水,甜的。”    她被日头晒得也渴了,反正狗熊大王已经喝过这水应该没有问题,接过来喝了半舀子把余下的倒进地里,仗着胆子问一句“泥中的杀”    “烟叶,等它长出来你就会记得我。现在我们回家吃饭。”伸出厚实的熊掌抓住她的小手往回走,方才他挑水弄的这一路有些泥泞,眼见着品珠崭新的绣花鞋糊上了泥巴,他连忙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品珠的脑子乱糟糟,记忆里一个下着大雨的天,一个高大的男孩背着一个撑伞的女孩留下笑声一串串。鬼使神差她爬上了黑熊的脊背,由着他把自己背回了寨子里,正在赶着毛驴推磨的山鹰哈哈大笑“快来看猪八戒背媳妇。”    挑水往缸里倒的独狼挥舞着扁担起哄“熊八戒背婆娘。”    几个在补渔网的媳妇笑得嘻嘻哈哈,昨儿那个教导房里事情的媳妇推了一下山鹰“你学着点大王疼老婆。”    “哎,回头我也背你。”山鹰亲昵地拉过她有点红肿的手“你别弄了,你手细嫩,勒着疼。”    边上一个粗壮的媳妇拿着鞋底子就打他,“你婆娘手嫩,我们就是粗使的丫头呗。”    “豹哥救命,你家母老虎打人了。”山鹰继续皮,边上擦拭弓弩的精瘦汉子笑起来眼角露出褶子“大王都惧内,我怕老婆不丢人是吧?”    被那母老虎追着打的山鹰跑两步回头叫句“母老虎。”那母老虎举着鞋底子边砸边骂“扁毛畜生。”    品珠竟然被这乱糟糟的场面逗的想笑,她又想起来自己得从黑熊背上下来,可黑熊按着她的小手“别怕,他们平时皮惯了,一家人打打闹闹日子过得乐呵。”    把品珠背回房里,铃香拿了些白薯干给她“猴儿哥给的,又甜又面。”    瞧着铃香亲热地叫猴儿哥,品珠怀疑自己见了鬼,她拿过干净鞋让品珠换上,自己把脏的拿出去刷刷晾上,再回来拿了些苹果“牦牛山下买的,熊大王让各家分着吃,这是给夫人的。”    “土飞不系抢马”品珠舌头还是不灵活,不过铃香听明白了“红沙岭都是公道大王,不抢小贩的。那词叫啥?劫富济贫。”小丫头还还缺心少肺的笑,黑熊提着花布进来“啥劫富济贫抢劫也是要成本的,穷人有啥油水干一票干挨累不够人吃马喂的。”    “还是熊大王说话实诚,那我要是想回家探望我娘能走不?”铃香趁机打听抓自己上山来到底打算怎么处置,黑熊点头“当然了,路上不太平你最好找几个哥哥送你,寨子里的女人想回娘家,有男人的男人负责安全,没男人的让猴子安顿人护送。”    姜鹏义渐渐整理出来了原来黑熊大王的记忆,这寨里都是原本山下的穷苦人,各自取个化名落草抢劫些过往的富商或是打劫当地的富户为生,山下还有个别村庄的富户凑些钱,让红沙岭的兄弟们轮流驻扎在村里保护他们不被流寇打劫,相对其他山头的山贼,他们还算受欢迎。    山贼终究还是山贼,他们对原本的仇家下手狠毒,像陈皮听说黑熊落了草,没短了花钱去请官军围剿,只可惜红沙岭地形险要,山下几个镇店乡村又都有他们的眼线,官军吃了几次大亏再也不肯来了。    品珠想去看娘,可娘不在陈家,她尝试着同黑熊商议“窝相窝娘。”    “好歹把舌头养好再去,我打听了你娘的住处,等你说话清楚了我陪你去。”他拿过药来给品珠上药,品珠乖巧地长大嘴巴。    花豹的婆娘张罗着下山赶集,寨子里的女人们来敲品珠的门问她去不,品珠虽然眼睛里带了渴望,可她在家时都没出过门,想想又摇头。    铃香一个劲儿撺掇品珠和大王说一声带上她一块儿去玩,黑熊这时候忙完寨子里的事务,同几个兄弟说笑着过来挺奇怪地问品珠“你怎么还在那坐着?今儿山下有集市,没看有老婆的爷们都准备好了来护驾?”    几个媳妇一把拉过品珠上了骡子车,那母老虎鞭子一甩大车咕噜咕噜走了,十几个男人暗藏着兵刃骑着马跟在骡子车周围,品珠透过车帘子往外看,从寨子出来就是一片庄稼地,地里营务庄稼的农夫细看都是寨子里的山匪,这山连着山,岭连着岭,除了被开成庄稼地的土地余下的都是乱石滩,还有一条大河,想都不用想这段儿荒僻敢来捕鱼的肯定是寨子里的人。    又过了几道岭才到了热闹地儿,集市人不是很多,来卖东西的乡民也是愁眉苦脸,当地赋税极重,商户十中抽三,推着车的十中抽二,肩担步挑的小本经营十中抽一,连手里提着一两只鸡鸭,一篮子鸡蛋都要抽上几十钱。地主乡绅再搜刮平民百姓,道路两边插着草标卖儿女的穷苦人比比皆是。    负责收税的地痞流氓看见了马车立刻命停下检查,里面没装任何货物手一挥就放行,还有个胆大的伸手要去摸那山鹰媳妇的脸,被山鹰一把提住手腕子一掰“兄弟,哪儿不舒服?”    “大哥,误会,嫂子边上有蚊子。”那小子疼的汗流浃背一看十几个壮汉都围了上来立刻讨饶,又从边上小摊贩那里一把夺过一匹花布给了山鹰媳妇,“给嫂子赔礼。”    山鹰媳妇见那摊主敢怒不敢言,扔过去几串铜钱“布我要了。”不理那摊主作揖道谢,母老虎赶着大骡车就进到了集市空地儿,放下小板凳众位媳妇们下了车叽叽喳喳开始买东西。    黑熊给了品珠一个钱袋子,里面碎银子和铜钱装的满满的示意她跟着人群走随便买。    来逛集市的女人都是跟着自家男人才敢出门,几乎看不到年轻的姑娘媳妇。略平头正脸的出门容易被恶霸瞧上,那后果不敢想。    品珠想到黑熊应了她去看娘,匆忙买了头巾,棉布糕点什么的算作礼物。那黑熊似乎能猜到她心思一般“你给自己买点布料首饰和胭脂水粉,收拾的干净漂亮才好去。”    她本来迈出一只脚想去买一瓶水粉,可突然躲到了黑熊身后。顺着她的目光黑熊瞧见一个肥胖的女人身后带着七八个家人模样,那女人满脸横肉,头发倒是用头油抿的黝黑锃亮,她似乎想买几个丫头回府里服侍,从卖女孩儿那里走过,挨个捏着下巴看着挑拣了两个生的蠢笨的,还撇嘴骂道“家里这些打不完的狐媚子。”    边上的铃香也躲到了猴子身后,可他瘦小枯干的根本挡不住铃香,一下子被那边那一爪牙瞧见“太太你看铃香那丫头片子。”    那女人晃着满身的肥肉到了铃香近前轮圆了胳膊扇一嘴巴子,“下流东西,还以为你被土匪抢了去,还敢逃跑?”    猴子没想到她突然打人,见傻丫头不知道躲反而等着挨下一巴掌气的他抓住那胖女人胳膊在她脸上印上了两个红手印,打手愣一下神,或许第一次见太太挨揍反应了一下才一拥而上。    山鹰和花豹就近帮忙,黑熊问品珠“她是陈扒皮的婆娘?”    品珠吓得死死跩着黑熊衣服不敢松“背嚷她刊尖窝。”    “没事儿。”黑熊打算去好好教训教训那个恶毒婆娘,品珠拉住了他不许他走“窝啪。”    “反了反了,敢打老娘,老娘娘家是做官的,一个个都把你们当土匪抓起来。”那妇人张牙舞爪,猴子一呲满嘴黄牙“爷就是土匪,不用当成。”他一脚踹到妇人屁股上,这回她听明白了一路狂跑也顾不上鞋都丢了一只“土匪来了,快跑呀。”    那几个收赶集安全保护费的流氓一听土匪来了吓得跑的比陈扒皮婆娘还快,反而是这些小贩不用担心晌午照例他们要过来抽一笔作为维护治安的税收了。    就这哥几个还带着女眷不好停留的太久,各位姑奶奶都买好了心仪的东西,黑熊看见那红的喜人的山楂串在竹签子上,上前打算买个十几串,卖糖葫芦的离的近,吓得都给了黑熊“大王您慢用。”    接过插满糖葫芦的垛子,黑熊扔给他一块碎银示意女眷们上车,把垛子塞给品珠“路上和嫂子们吃。”他上了马一摆手,这伙人一阵风离了集市,赶集的老者叹气“这年月官不如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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