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钟意很快到了邱林的学校，学校很小，建筑就只有几排小平房和一幢三楼层的小楼，一面五星旗帜在周围低矮平房中很是显眼。此时的校园一片静谧，考试还没结束，校门口小卖部的婆婆拿个自制的纸板苍蝇拍在打苍蝇。　　　　她在校门不远处的大树下站着平复心情，几分钟后校内响起铃声，桌椅移动的声音和学生的吵闹讨论声逐渐变大。　　　　钟意没再进学校，就站在大树下躲太阳等着邱林，眼睛紧盯学校大门，她怕进学校会找不到他，反而和他错过，还是在校门等着稳妥点。　　　　成群结队的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校门，却不见邱林的身影。钟意确定她没有漏看，邱林的身高比这群孩子高很多，不论是身高还是长相，在人群中都很突出，如果他出来，钟意不会注意不到。　　　　从校门出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也还是没看见邱林，钟意有点着急了，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找他，终于看到了邱林的身影。　　　　他是一个人出来的，背着个黄布包，低头看路，没注意到站在对面大树下的钟意。　　　　钟意刚想叫住他，发现他身后不远处有一个人也跟着他从学校出来。和王姐的描述差不多，跟着邱林的那个人还算清秀，和这几天钟意见到的其他人不同，给人的感觉斯斯文文的，和务农的老乡差别很大。　　　　道貌岸然说的就是这种人吧，谁能想到在王姐他们看来帅气有才识的万老师会对自己的学生，一个刚刚满十四岁的小男孩做出那种天理不容的事！　　　　钟意看着从她旁边经过的万申，心里憋了一股火，就是他吗？身为人师却亲手毁了一个孩子的一生，这种人活该下地狱，但是她不能让邱林为这么一个人的烂命搭上自己的一生。　　　　想是钟意看他的眼神太过明显，万申转头看向她，在看到钟意时神色有些惊讶，微愣过后对着她露出微笑，见钟意没理会自己，收回视线继续远远跟在邱林身后。　　　　邱林走的那条路和她刚刚来时的路截然不同，看来他并不打算回家，钟意的猜测没错，他果然是要今天就动手。　　　　眼看着邱林和万申渐渐走远，钟意想跟上去，她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僵直迈不开，不知道是站久了还是太紧张的缘故。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再揉一揉，等腿能动了，趁他们还没走出她的视线，赶紧跟在身后。　　　　钟意能感觉到自己脑门和掌心都是汗，她很紧张，前所未有地紧张。如果她不能成功阻止邱林，等待他的不只有年少时万申给予的痛苦，更多是他会从此背上一条人命。就像平老头说的，邱林的人生已经从邱爸邱妈去世那天起就已偏离该有的正常轨道，不能再让他对万申的恨毁了他的一生。　　　　她不敢跟太近，邱林走路的速度又向来快，没跟多久钟意已经只能看到万申的背影。　　　　万申离开镇中心后在路边一户人家停留了十几分钟，再出来时手里拿几个苹果，主人家一大娘在他身后热情跟他挥手，“万老师你慢慢逛，转悠累了就来家里吃饭啊。”万申回应了她，继续走在路上停停看看的，看样子还真像是出来散步遛弯。　　　　钟意清楚他这是想掩人耳目，这人面兽心的孙子，心里也许还在美滋滋地想着和小邱林怎么样呢。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看他那副嘴脸，钟意忍不住胃泛酸。　　　　虽有路边的丛丛灌木遮挡，钟意也没敢跟他太近，这地方已经不能看到村民的身影，万申回头看的话很容易发现她。　　　　到了一个岔路段，万申突然停下脚步，钟意察觉他要回头看，赶紧躲在路边的灌木里，等她再探出头来，万申已经消失。　　　　钟意慌了，她也不再管会不会被发现，快步跑到万申刚才站的地方，有三个路口，无论是直走的路还是向左和向右，都被茂密的灌木覆盖，根本看不到万申的身影。　　　　她在原地急得乱转，如果他们走的是钟意遇见张婶时的那条道还好，她能找到大体方向，但他们很明显是抄了小路走，钟意压根就对两河镇不熟悉，怎么在酿成大错之前赶到？　　　　心烦意乱踱步之际，她看到自己脚下的枯树叶被她踩了个稀碎，一拍脑门，傻呀，这地儿很难见人的踪迹，可以根据路面来看啊。　　　　农村的土路就这好处，走过的痕迹仔细找找就很明显，地面人的脚印很少，相比较而言牛马等的印记多，钟意仔细辨认枯叶和泥上的脚印，确定了右边那条道人的脚印多，立马狂奔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目的地。　　　　万申是个读书人，母亲的溺爱让他从没碰过一点农活，平时也不可能会锻炼，面对邱林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他被分配到这个小地方教书，刚开学他就注意到了邱林，学习优异不说，长得一点没有农村孩子该有的样。明明是男孩子却比很多城市里的小姑娘都要长得好看，沉默寡言、冷冷的性子在他看来也很吸引人。他停留在邱林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对邱林的歹念在每个漆黑的夜晚都会冒出来，但从来不敢付诸实践。　　　　对邱林下手得逞是他谋划了很久才实施的计划，先从卫生院爱慕他的小护士那里拿到安眠药，捣碎在饮料里让送作业本来他宿舍的邱林喝下......　　　　第二天醒来时邱林已经比他先醒，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冷冷看着他的脖子，万申毛骨悚然，他有种邱林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他掐断气的感觉。　　　　不等他想好如何开口跟邱林说话，邱林已经低头若无其事地离开他的宿舍，他看着邱林的背影，闭上眼睛，昨晚的一幕幕又浮现脑中。　　　　往后的一年，邱林没跟他说过一句话，也没什么异常的举动，他也暗示过邱林，全被邱林无视了。　　　　中考结束，他想不到邱林会在经过他时轻声告诉他来一个地方。他想到了去年那夜，他几乎天天都在想。　　　　一路飘飘然来到了邱林说的地点，看到邱林的那刻，他只想拼命往回逃。他心中的小白兔在看到他出现时，那眼神就像恶魔在看猎物。　　　　还没等他转身，已经扑上来把他的手扣住，他能听到手骨的碎声，没来得及叫出声，口中被塞入一个大瓶子，再出不了声。　　　　万申知道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