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商品经济，金钱论的世界。　　所以即算是天价之价，天家之家，落到地面上，也是被金钱交易指引的市场规则牵着鼻子走的地方。　　　　邢安听完乔墨的话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上转动着钢笔，抬眼看着黑板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备忘。　　抬手看了一下手表，邢安看向丁砚循：“王毓可的家人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王毓可只有一个奶奶，住在乡下，腿脚不方便，我已经安排同事去乡下接她了。至于经纪人那边，留了个电话，说是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等我们需要的时候打电话给他。”说着，丁砚循耸肩：“不过是场面话说得漂亮，就跟厉开阳差不多，都不配合，都是装的。”　　“不配合不要紧，”邢安起身：“我亲自去找他，你把他的电话给我，幸运跟我跑一趟。”　　墨水笔在白板上重重画上一个圈：“砚哥你和小乔跑一趟和颐会所，必要的话可以先和老烟枪打个招呼，总之把监控录像要回来，有没有用处看了再说。”　　说着还朝小乔眨了眨眼：“地方脏不脏咱们管不着，但既然它出了命案，咱们就不必给面子，不犯法的办法，尽管用上。”　　乔墨会意，似模似样行了个绅士礼：“遵命。”　　胡幸运背上包：“看来乔美人有办法啊，其实我还挺想看看怎么跟这些人打交道呢，之前在交通部遇到过差不多的事情，简直是被推诿得没地儿躲。”　　“我本来也想给你这个学习的机会的，”记下王毓可经纪人的号码，邢安抬头：“可惜我对娱乐圈这边的事情实在不熟，我需要你跟着我过去。”　　被偶像需要的小粉丝胡幸运一脸娇羞：“偶像这说的什么话，你一句话我哪里都跟你去的~”　　乔美人转身拉了拉丁砚循：“师哥我们快点走，我要吐了。”　　“小乔！”　　胡幸运追着乔墨出去，邢安回头从白板边拿起包。　　夕阳落进特案组的办公室，虚虚落在白板上，印出被重重圈起的“舆论”两个字。　　　　邢安开车，两个人来到王毓可经纪人所在的地方时，已经是晚上六点钟。　　胡幸运一路上给邢安科普娱乐圈知识：“王毓可出道以来一直都是这个经纪人，算起来也有十年的时间了吧，王毓可□□不少，但是跟这个经纪人的关系好像一直挺好的，三年前经纪约到期，当时她挺多的粉丝都要她跟徐锐解约来着，但是她到底没听，我想这种事也是如人饮水吧，虽然徐锐真的没啥好资源给她就是了。”　　“王毓可不是还挺红的吗？没资源？”　　“那得看你怎么想，真要说的话，黑红也算红的一种咯，”胡幸运摆摆手，跟着邢安下了车：“哎，都是被负面炒起来的，邢队你不知道，她从一出道就是走这个路线的，当初和我俞合作的时候也是啊，电影刚刚开始宣传，就爆出了她跟我俞的绯闻，当时我们粉丝都炸了，好在后来她们公司见情况不妙马上出来澄清。唉，这么想想，徐锐对她也不算好，真要对她好的话，怎么可能一开始就用跟我俞炒绯闻这么笨的办法呢，想想都会被粉丝狂撕的啊！”　　老古董邢安听着胡幸运一口一个饭圈知识点，糊里糊涂找错了重点：“你俞……俞舟白？”　　“那必须，还有谁有资格称我俞啊？”　　邢安点头，没对小迷妹一脸花痴的表情多做评价：“那俞舟白，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没有回应啊，”胡幸运摇头：“我俞一直都这样的，一路上想贴关系的人多了去了，他从来不会直接打脸打回去的，特别给脸！”　　邢安不过大脑，脱口而出：“这难道不是一种另类的玩暧昧办法？”　　“我俞当然不会玩暧昧啦！”小迷妹一本正经，邢安正准备对自己的脱口而出抱歉，就听她又开口：“我俞是阳阳的！”　　“阳阳？”　　“我俞的经纪人厉开阳啊，”小迷妹又开始了科普：“他们俩可是竹马竹马呢！从小就认识，阳阳还给我俞当经纪人，一当就是十八年！十八年呢，比杨过和小龙女断情谷诀别还要长！啊，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俞阳俞阳！光芒万丈！”　　　　……　　拿他俩跟杨过小龙女类比真的好吗？　　还有你最后那个迷之口号，真的是正直的兄弟情会拥有的吗？　　　　“优秀。”　　半晌之后，邢安总算给出了一个评价。　　就是不知道这个评价是给俞舟白和厉开阳，还是给胡小迷妹这群粉丝的了。　　　　听着感天动地兄弟情的故事，邢安和胡幸运进入拍摄基地。　　刚刚在来之前就跟徐锐通过电话，徐锐丢了个地址出来，说他现在正在现场陪着演员拍广告，实在没有时间，邢安本来就打算直接杀到面前，省得给他时间钻营编排，招呼都没打一声就拉着胡幸运过来了。　　所以徐锐看到她们俩的时候，愣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　　长呼一口气，徐锐对着刚刚拍摄休息，跑过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的小姑娘回道：“你继续拍，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我跟两位警官去一边坐坐。”　　那小姑娘披着毯子，听到这一句也明白了邢安二人是来这里做什么的，看她们一眼又将视线放回徐锐身上：“锐哥……”　　“别着急，”邢安快刀斩乱麻：“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我们先跟他聊聊，你拍完广告再说。”　　说完就在小姑娘一脸怔愣中，示意徐锐跟着她去一边的休息室。　　　　“没想到警官会直接来片场找我，”再开口时，徐锐的声音里明显都是疲惫，邢安转身看他，竟见他连眼眶都红了点。　　真是优秀。　　钢笔盖戳了戳本子，邢安坐在他的面前：“王毓可出事，我还以为你会很着急，希望我们警方第一时间给出说法呢，毕竟刚刚来的路上才听说，徐先生和王毓可的关系，可是特别好呢，十年的，老交情了。”　　徐锐抬头看着她：“我跟可可……真的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　　邢安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麻烦徐先生配合我们警方，先说说这些日子，王小姐有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吧？”　　徐锐双手摆在桌上：“可可最近很累，可能是之前安排的工作太多了，她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再加上她一直都有很严重的失眠，我一直都很担心她的情况的，我只是……”说着低下头：“我应该更关心她一点的，如果我更关心她一点，也许她就不会……”　　“王毓可最近工作很多吗？”胡幸运开口：“没有吧，我感觉她好一阵子没有接戏了。”　　徐锐一哽。　　邢安立刻想到了和颐会所。　　“徐先生所说的很忙的工作，是私人方面的工作吗？”　　徐锐的眼睛瞪大。　　“警官，请你不要乱说话，死者，”徐锐看着她：“死者为大。”　　邢安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在我这里没有这样的说法。徐先生，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所谓的安排了很多的工作，到底是哪方面的工作？”　　　　徐锐又憋了一会儿，在邢安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是她的私人工作。”　　没跟他纠结是王毓可私人的，还是他给安排的，邢安又开口：“工作地点是和颐会所吗？”　　“警官！”徐锐突然拍桌站了起来：“你能不能对她有一点点的尊重！”　　他这一声实在是太大，片场都有人往这边看了过来。邢安随意一扫，就看到刚刚裹着毯子的小姑娘愣生生看着这边，眼神里，眼神里是一些邢安觉得很有意思的东西。　　“到底是谁不尊重，我们在查案，你一直跟我们打马虎眼算怎么回事？”胡幸运憋不住，护队狂魔上身。　　邢安收回眼神，再看徐锐：“徐先生，你说希望我们能找出真相，但又一直模糊其词，我只是问了几句话你就觉得我不尊重死者，”身子微微向前倾：“可我怎么觉得，不尊重死者的，是对任何有关和颐会所话题都异常敏感的徐先生你呢？”　　“在不违法的底线之上，任何选择都是个人意志的体现，我本人对这些选择，没有任何意见。”　　“不过徐先生你对这些选择有没有意见，我就不知道了。”　　　　徐锐没再开口。　　良久以后，片场那边传来了声音喊他过去，徐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再看邢安的时候，眼中褪去刚刚说来就来的泛红，换上的是真真切切的疲惫：“确实是在和颐会所，不过那里本来也是她的家，所以并不是邢警官以为的那种不堪的事情，别的我也不清楚。”说着又往片场走了两步：“我比谁都希望，警方能尽快找到凶手，比谁都希望。”　　胡幸运跟着他站起身，等他走远后才嘀咕：“这就能说找凶手了，换到破案片里面，光你这句话我就能怀疑你到底了！”　　邢安被她的嘀咕逗笑，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少看点破案片吧，整天幻想自己是福尔摩斯呢！”　　胡幸运瘪嘴：“那本来，他就是还有东西隐瞒嘛，和颐会所那么贵，长期住户，王毓可肯定是不行的，但我也不相信他不知道王毓可背后的金主是谁！哼，我看啊他就是不见黄河不死心，等我们把他带去警局他就怂了！”　　“何必那么麻烦，”邢安开口：“他不愿意说，自然有人愿意说。”　　胡幸运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广告片场中心，正好看了过来的那个女人。　　　　她就是刚刚黏在徐锐身边一脸担心的小姑娘，胡幸运认识她，今年年初凭借选秀节目刚刚出道的，新秀歌手裴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