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极力忍着哭声,颤抖着声音道:“可怜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孤儿啊……一朝身死……他日谁来替我收尸……爹……娘……你们若泉下有知……今晚就带孩儿走吧……”说着说着,我再也忍不住,终于放声悲哭起来,“我从出生到现在……我……我连顿饱饭都没吃过……要是这么悄悄的死了了,他日谁给我烧纸钱……莫不是要我去了地下,都要做个饿死鬼……爹啊……娘啊……”    可能我嚎的太过了,那狱卒终于忍无可忍,从桶里又给我扒了一碗饭出来。    “给,吃吧。”    我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蛋炒饭,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愣了好半晌。    “接着啊!”    我磨蹭着磨蹭着,将大碗接了过来。    那狱卒看我踌躇的样,十分同情的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我觉得这小哥憨的可以,看来还得将话说的再透彻一点。    “我死之前,找个烧纸钱给我的人,过分吗?”    那狱卒想了想,诚实道:“人之常情。”    我又道:“那若是让小哥帮我找个烧纸钱的人,小哥可愿意么?”    那狱卒连想都没想,当即摇头似波浪鼓。    “不愿意,不愿意。”    我眼中当即又包了两包泪,抽的脖子都快抽筋了。    半晌,那狱卒终于脸显不忍之色。    “唉!姑娘!姑娘!你别哭嘛,有话好好说,抽成这样,看着挺吓人。”    我一口气抽到一半,当即吞了回去,呛的直翻白眼。    那狱卒吓了一跳,扔下桶子,扒着牢门,惊叫:“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我好半天终于缓过气来,扯着嗓子道:“小哥,你能否帮我找个人?”    那狱卒看我缓过气来,抚着胸口一边顺气,一边道:“吓死人,要是你就这么过去了,我可怎么交差呦。啥事,你说。”    我便将欲求之事仔细说与他听。那狱卒听罢,皱了皱眉头,一脸为难道:“像我们这种身份低微的狱卒,哪里有资格进皇宫内苑去。姑娘说的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啊。”    早知道皇宫内苑除了大内护卫、内监、宫女,一般人是不能进去的,尤其男人。是以,我也没想让他亲自去。    “小哥在天牢这种连陛下都随时回来视察的地方当差,可见你是很牛的了,想必认识几个内监宫女这等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那狱卒被我一番话捧的洋洋得意,悄悄正了正身形,正色道:“别说宫女内监了,就连大内的人,都有好几个是我朋友。”    我当即欢呼一声,道:“救星到了救星到了。”    那狱卒清了清嗓子,问我:“你要找的人可是叫南霁羽没错了?”    我立刻道:“没错没错,丝毫不差。”    “嗯……等我消息罢!”    话毕,他也不弯腰,极力伸长胳膊将桶子从地上捞起,挺着身躯向门口而去。    我看着昏暗的过道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一点一点融进门口的光里。刺眼的光,在他周身四散开来,十分漂亮。    办妥了大事,我顿觉压在心口的大石轻了许多,端起蛋炒饭来,扒了两口,觉得味道还不错。    看着远处牢门口投进来的光愈来愈暗,我估摸着天色已暗,想必那狱卒小哥打听的事,该有结果了。    南师姐入宫多年,虽是宫女身份,但按年限算,她也该爬到宫女领导的位子上去了。那小哥托人打听,若是平常宫女,自然一时半会很难找到,但若要打听一个领导,自是不必太多费功夫的。    看着天色渐晚,我有些坐不住,干脆起身扒着牢门死盯住过道,这样南师姐来的时候,我便可一眼就看见她。    师姐当年承蒙师父教养,方可成人,我又是师父最小的弟子,师父向来最疼我,这事所有的师兄师姐们都知道。想必南师姐再为难,也不会看着我被太后处死。即使她同我没什么交清,但师父的养育之恩,她总不会不报罢。    如此想着,又想到慕千尘,不晓得他从御书房出来,会不会去太后哪里找我;若去找我,自然会知道我被太后扣下了,还要杀头,他会不会想方设法救我。    应该不会!    想必此时,他已回家,正在等着我的死讯。    我若死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塞木郡主和他了罢,他们终于可以摆脱我了。    想到这里,我对着黑暗狠狠道:“慕千尘,等我出去后,一定要离家出走,你这辈子都别想找到我,哼!”    可是……我的腿都站麻了,为甚么还不见南师姐的人影?    不会是她不想管我罢?或者她和公主正好是一伙的……    想到这里,我似乎听到周围的黑暗里传来一声嘲笑,吓的我一个机灵,险些跌到。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怎么忘了这点呢。    怎么办?怎么办?    正欲发狂时,远处的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以为是幻觉,将耳朵贴在着牢房仔细去听。    果然,是脚步声!    是南师姐来了!    我没信错人!    一激动,我险些叫出声,“师姐”两个字冲出喉咙,又被我硬生生逼了回去。    黑暗里,虽看不清来人的身形,可我却自信的笃定,来的人就是南师姐,丝毫没有怀疑。    我师父常说,凡事,要用平常心去对待,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我觉得,我的这一生,就是对这句话最生动的写照。    当我看清来人是狱卒小哥时,起先还抱着多一半的希望,告诉自己是南师姐派他来给我送信的。可当那小哥踌躇着将他带来消息告知我时,我彻底瘫了。    皇宫里,竟然没有南霁羽这个人!!!    且这消息是狱卒小哥辗转找到专门负责宫女花名册编辑的总管内监,查阅名册后,亲自告诉他的。    消息绝不会有误!    莫非师父上了年纪,记错了?还是南师姐已经出宫去了?    唯一的一条路子断了,难不成天意要我命丧于此?    不不不,我不能放弃,我爹和姐姐还等着我回家探望他们呢,若让他们知道我死了,若摆在他们面前的,不是鲜活的人,而是一具尸体,一定会要了他们的命的。    还有师父,云游回来,等着我给他请安去,却被人告知,我已经被埋进黄土里,连坟头上都长出了青草,师父一定会肝肠寸断的。    为了他们,我绝对不能放弃自救。冷静,一定要冷静。    想到这里,我从地上爬起来,抓住小哥的衣襟。    那小哥原本因为事情没办成,局促不安的站在牢外,一个劲对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突然被我抓住衣襟,大抵以为我怨他没办成事情,要和他拼命,吓的他双手乱摇,大叫“女侠!饶命”!    我怕他把牢里其他人的囚犯给惊醒,又用力捂住他的嘴,厉喝道:“闭嘴。”    狱卒小哥被我一声喝的震在那里,再也不敢叫。    我这才缓缓松开捂着他嘴的手,但又怕他跑,扯着他衣襟的手没敢松开。    小哥虽然嘴上不敢叫,但他用不可置信又愤怒的眼神盯着我,好像在说:我帮你忙,你不但不感谢,竟然还要打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知道他误会了,只得先同他解释:“小哥,我不是要和你打架,我只是还有事要求你,又怕你不理我直接走了,所以才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扯你的衣服。”    那小哥气道:“那你为什么吼我?”    我立刻道:“不敢不敢,我是怕小哥吵醒狱友,才出此下策,请原谅请原谅。”    那小哥听我解释罢,垂下眼帘想了一阵,似乎觉得我说的在理,昏暗中,他脸上的怒气退了几分。    我趁热打铁,又道:“我一听南霁羽没找到,原本满怀希望的心,却在瞬间掉进深渊,一时间,只想到死亡,吓的乱了心性,不知该如何是好……”    昏暗中那小哥脸上的神色由愤怒渐渐变成了内疚。    “别说了,我再去打听,名册上有遗漏也说不定。”    我道:“这是皇宫,出错的事,发生的概率太小。既然找不到南霁羽,小哥可否替我再跑个地方,跑腿费,我会双倍的付给你。”    那小哥问:“哪里?”    我道:“国宗。”    小哥听罢,想都没想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我们在天牢当差的,除非特许,不然是不能随便进出宫门的。”    我怎么不知道大端还有这么一条该死的规定,这不明摆着堵人的活路么。    没办法,我只能寄希望于名册出了错。    “天杀的规定!看来再无他法,只得烦请小哥再仔细打听打听,看这宫内有没有认识她的人。南霁羽曾做过宫女这事,千真万确。”    那小哥向我郑重点了点头,又安慰我:“你先耐心等等,有没有打听到,我都会及时给你送消息来。”    虽然老天爷有意堵我的活路,但也经不住让我遇到了个好人。千言万语,不必多说,待日后我能出去,一定让我爹重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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