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雅若不住地赞叹,抬头一看,是一件玫瑰紫纹金牡丹罗纱旗装,着实令人惊艳,这颜色既高贵华丽,又不失妖娆俏皮,顺手抚上纹绣处,针脚细腻,绝对上佳之作。  “这花大约是苏绣中的双面绣罢……”  端详了许久,许是见我并不反感,雅若忙为我宽衣解带,套上新装,又将我头上的素钗珠花摘下,取出锦盒中的飞凤展翅红宝石双步摇小心戴上,纯金的质地却也实在是重得很,墨染粉紫牡丹绢花插入发髻,更是几乎压得我快抬不起头来,一见她又端着嫣红的胭脂要为我涂上,吓得我慌忙摆手。  “不要了,这簪红涂绿的,倒十足像是个媒婆。”  “格格,今日是大汗登基,理应打扮得贵气喜庆些,格格清丽脱俗,涂些胭脂水粉也只会让您看起来更精神,何来媒婆这一说?”雅若扶着我望向镜子,“今夜,格格代表的不仅是您自己,更是代表着咱们科尔沁的体面,怎可不上心呢?”  想来也是,便也随了她。妆饰完毕,雅若不得不扶着我出门,也懒得搭理那位鬼见愁,一路极度艰难地走到了府门口,突然想明白了古代大家闺秀为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先不论头上这沉重的饰物,就说这到府门口儿的路途,都堪称遥远,更别提出门儿溜达了。  门口停了辆华丽的马车,牵马的奴才见我来,忙趴下侯我上马,这虽说是素日里见惯了,可要我真的踩在人身上,却是怎么也做不来的。  “你起来吧,我自己上车就好。”  “奴才不敢!”本是怕踩伤了他,谁知他却一脸惶恐连连叩头,“这是奴才应做之事,主子可是不满?”  这话说得我便无言了,叹了口气儿招手唤他过来。  “扶我便是了。”  “嗻。”  说着上前有些惶恐地扶着我,一使劲儿便上了马车,雅若陪我坐好,正疑惑着怎么还不走,一个身影却敏捷地闪了进来。  “你进来干嘛?追风留着拉磨去了么?”  如此冷言冷语地笑话他,却也不搭理我,独自闭目养神,若是寻常日子定是拿他开涮,如今他伤势那么重,怕也是骑不得马了。虽是对他也有些不忍,但一看他那副模样就来气,索性也不搭理他,一时间马车内本就闷热的空气,顿时又被尴尬布满。  “十四爷的衣服,跟我们格格的真是配套呢,等一下一起向大汗贺喜一定是光耀四座,谁会不叹两位是佳偶璧人呢?”  雅若似是想调节一下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却不想直接把我给一把掐死了。  佳偶璧人?讨好她未来额驸时,这套词儿说出来都不带结巴的,忍不住使劲瞅了她一眼,示意她赶紧闭嘴,心里期盼着多尔衮睡着了没有听见,一回头却正对上了他空洞的大眼珠子。  “你……醒了?”  也是,雅若那破锣大嗓子,若是不醒的,通常都是猪了。见他不言语却看着我,只得尴尬地假笑了几声儿。  “什么佳偶璧人,玩笑罢了……”  “你看不上这身儿衣服?”  冷不丁的冒出来了这么一句话,倒让我摸不着头脑。  “啊?我……”  “不喜欢便剪了吧。”  冷漠的眼光扫了我一眼,便收了回去,重新闭目小憩。如此一来,我不但是莫名其妙,简直是有些火冒三丈了,如此自以为是的自问自答,他又何必开口?  “是了,一回杏雨堂寻了剪子便剪。”  一路无言却赌气,雅若也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儿,就算娇憨如她,我们俩这一点就燃的火药味儿,怕也是闻得出的。马车蓦然一停,想必是到了。下车后他突然拉过我的手,环在他的手臂上,正想扭他,却听到一声细小的轻叹。  “扶我一下吧,伤口痛。”  他脸上虽仍是看不清表情,但那一声有些虚弱的请求,让我突然想起蓦然停车时他皱起的眉头,许是伤口又开了吧?虽仍是不想跟他说一个字儿,双手却皆揽过他的左臂,不由自主地有些小心翼翼。  夜色渐浓,大衙门却灯火通明如白昼,歌舞丝竹乐声飘来,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欢庆的味道。一改国丧时的冷清,此刻浓墨重彩的红与黄将天家威严、皇室风派渲染得如此夺人眼目,心中也升起了一丝神圣澎湃,原来他就在这里,成为了大金的大汗。  “好气派的庆典……”  冷不丁被他一句话拉回了现实,抬头望着他的眸子,不知是夜色的误会还是怎的,那冷漠如冰的黑眸中的讽刺竟那样的毫不遮掩,他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大衙门。  “走吧。”  许是不想多说,许是多说无益,我也不再问,随他一同走入了那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庆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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