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争锋

荷烟亭　　虽是炎炎夏日，却也被这连绵不绝的荷叶绿意映衬得有了几分清爽，更是正值傍晚时分，夏风也透出了一丝凉意，只有那执着的蝉儿，在费尽心思地证明夏季正炎。　　“茶不错，景色也看了足一个时辰，不知四贝勒可还有事？”　　代善感觉出皇太极此番的异样，本先还隐忍着等他先开口，不想皇太极的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耐心极好地同他耗着。　　“哦？哈哈……”皇太极似刚回过神儿一般，随意一笑，“弟弟闲人一个，倒是忘了大贝勒贵人多事了……”　　“嗨，什么贵人多事，只是见你……”　　“此番父汗病重，且不说大贝勒为国忧心劳力，父汗更是以前便提过，百年之后，要您接收照顾他的福晋妻妾以及几位幼弟，果真是没有所托非人，听说这几日便于大妃诸多照顾，跑前忙后……”　　“皇太极！”　　代善额前青筋凸起，见一旁的奴才便压抑下了自己的怒火，皇太极见状倒也不恼，悠悠地呷了口茶，挥手摒退了左右。　　“像大贝勒这般谦和有礼之人，竟也会为了一句话而火冒三丈。”　　“我为何如此，你敢说一无所知，与你无关？”　　“前尘旧事，无论是哥哥无心之失也好，弟弟年少无知也罢，如流沙逝于掌心一般，过不去也是过去了。”皇太极为代善添了些茶，“只是，哥哥却越发地让我看不懂了。”　　“若说你看不懂，只怕是你看得太透！说罢，何事。”　　代善望着他那张平淡无波的脸，只是那一如既往沉静的眸子，却较往日看来更加的深不可测。　　“大贝勒言重了，近来多尔衮为新汗的流言四起，若是属实，弟弟只是提前向您贺喜而已。”　　“一派胡言，”虽是呵斥，代善的语气却没有刚才那般的强硬了，倒透着几分不明的意味，“若真是有几分可信，你也是贺错了人，该向他才是。”　　“哦？我可是听说大妃……多尔衮年幼，何以服众？可若是有您这般德高望重之人辅政，那边叫人心服口服多了，大权在握，大贝勒又为何还说贺错人……”　　皇太极眼中的咄咄逼人之意越发明显起来，代善见他如此，便笑了笑低头玩弄着手中的杯盏。　　“多尔衮总要长大……”　　“是了，雏鹰羽翼丰满之时，大贝勒可知对您意味着什么？”　　“死。”　　皇太极蓦地笑了，面前的代善云淡风轻地将这个字儿宣之于口，想来也是深思熟虑了许久。　　“大贝勒是明白人，可为何不有所作为，改变残局？”　　“无为胜有为，”代善将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倒是四贝勒才该有所作为，若是流言成真，你便一无所有了。”　　“哈哈，哥哥此言差矣，从生到死，即便是圣人帝王也免不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又有何惧？但求洒脱随心罢了。”　　皇太极虽挂着笑，可眼睛却紧盯着代善，洞悉着他的一举一动。　　“弟只是觉得，大贝勒知自己下场叵测，却义无反顾，只能赞您的一往情深……”　　“皇太极！是你说的此为前尘往事，可如今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　　“往事，可不提却不可忘，殊不知见前尘亦可预后事。”　　“唉，”代善重重地叹了口气儿，“你我二人最不该如此，我怎会不知，只有你我联手才能将大金发扬光大？只是你的聪明才智让我震惧，你的重重疑虑让我后怕，这些年下来，你也该知道，我是畏惧高位之人，高处不胜寒的刺骨让我节节后退，只不过想在无损大金的前提下保全自己罢了。”　　“弟弟当初是听了奸人蛊惑，所以才没能站出来为您在父汗面前执言，也是因为您德行贵重、战功赫赫，又得父汗青睐有加，不免成为众矢之的。”　　“我代善一生，遭人算计技不如人，无论如何，只希望我们一起走的这步棋无失。”　　皇太极淡然一笑，为代善斟满了茶杯，举杯向他。　　“本就是十拿九稳的，如今得哥哥一言，更是万无一失。”　　代善举杯与他碰杯，一饮而尽。放下杯后，有些感慨颓惫地看着他。　　“你啊，就是太过聪明，可知那事之后，父汗为何又把她从失宠大福晋升为大妃？”　　皇太极也收起了笑容，有几分沉寂地看着手中的杯子。　　“防我。”　　“父汗何等人物，你又如此他岂会看不出？更莫说前几日《汗谕》中八和硕贝勒共推和废除大汗的条例……历代虽是杀戮称王，可真正的王者却明白何为仁义不杀，唐太宗李世民弑兄杀弟夺得王位，却将皇位传给了众子中最仁厚淡泊的李治，世人都道太宗传错了人，可唐朝却在李治的手中疆土扩到最广，永徽之治的大唐盛世何尝不是一时佳话，这些倒不是重要的，太宗的其他儿子性命也得到了最大的保全，父汗重你，却又不得不防你，你的雄才伟略定能使大金更上一层楼，可你不是李治，你的野心得用鲜血浇灌……我话已至此，只求你一事，若你为新汗，可能保证对幼弟们不赶尽杀绝？”　　“代善哥哥此话过重，”皇太极莞尔一笑，“且不说旁人无失无过不杀，更莫若说自己的亲弟手足，只当重用为国。”　　“好！切记你今日所言，若有失言……”　　“天打五雷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