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府大宅

望着烛光良久无言，来到这个时代，曾几何时我也对回到现代抱有希望，却被这十几年的无望所击得支离破碎，而现如今要离开我这居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说是留恋还是有的，可有什么用呢？我本是这乱世中的浮萍一株，只是徒自感伤罢了。雅若走了进来，为我换上了新灯。　　“格格，早些歇息吧。”　　“雅若，”我拉过她来，她的年纪也委实不小了，一直都是她在照顾我，是时候我为她做点什么了。“我去求了额吉，让你嫁人可好？”　　雅若一听这话，大吃一惊猛地跪下，抱着我的腿。　　“格格！不知雅若犯了什么错，要赶雅若走？”　　我拉起这个傻丫头，看着她惶恐的面色，不禁叹了一口气儿。　　“你没错，我这是为了你好啊。”她的眼神惊恐极了，看来我这么说好像是没让她明白，倒是吓到了她。“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不该再耽误你了。”　　雅若长我三岁，我都被人称为“科尔沁老女”了，更何况她。　　“雅若不嫁，愿一生陪伴格格身边！若要雅若嫁人，求格格赐奴婢一死！”　　“本来是个好事，怎么能让你扯到生死上面来了？”有些无奈的看着她，她的心意我也明白，“好吧，你先起，等有合适的你再告诉我。”　　拉起她来，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只是到了大金，恐怕就算我有心也不是易事了。”　　“不论去哪里，雅若都要陪着格格，护着格格。”　　“好好好，知道了，赶紧擦干眼泪，帮我收拾一下东西，让人看了去又不知道要说我这个主子怎么着你了，你主子我最近可是名声在外啊。”　　我故意揶揄她，雅若连忙胡乱摸了几下脸，爬起来向门窗口看了看。　　“格格放心，没人的，我马上去收拾。”雅若打开柜子开始挑着我常穿的衣服叠了起来，“不过格格下次要再说这样的话，奴婢就上人多的地方躺地上哭去，说您欺负奴婢。”　　听了这话，我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格格还能让你这小妮子赖上？找匹小马驹把你拖走！”　　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二月，玉儿由哥哥乌克善率领着几十名骑骏马送亲者，乘坐彩车，一行人浩浩荡荡顺着大路向南进发，四贝勒皇太极率十六名护军及其他执事组成的迎亲队伍从盛京城出发，与送亲队伍在盛京北岗相遇，并举行最高级别的礼仪，大摆宴席。当晚，科尔沁的送亲队伍在皇太极事先准备的下榻处歇宿，隔天由哥哥抱玉儿下彩车上皇太极的花轿，一同抵达盛京城，大汗带领后妃以及众贝勒摆下仪仗，在城中恭候。三日后于四贝勒府邸行大婚之礼。　　“两位格格这边请，侧福晋尚未被册封，所以暂住轩轾阁，大婚当日再移至薇霞苑。”四贝勒府的嬷嬷将我们一行人引向了一条较为偏僻的院落。“奴婢是大福晋派来做侧福晋侍候嬷嬷的，侧福晋万福金安。”　　这位嬷嬷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的样子，体态丰腴，人看起来精明能干。还有两个粗使丫头，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倒是素净，看着也舒服。　　“以后全赖嬷嬷教引照顾了。”　　玉儿笑着规矩地行了个礼，我拿出事先预备，用锦盒装好的金福粗环手镯送到嬷嬷手上，两个丫头一人一条红玛瑙珍珠手串，嬷嬷立马领着两个丫头跪下谢恩。　　“侧福晋说的是哪里的话，奴婢能侍候您是奴婢的福气。侧福晋与四贝勒的姻亲大汗是极为看重的，侧福晋闺名中带了个‘玉’字儿，此番嫁到大金来，人人都称是金玉良缘呢！”　　玉儿听了与苏茉儿相视一眼，只抿嘴笑着不语。　　“这地方起的名字倒是风雅。”　　只顾打量四周的我脱口而出。不经意间打断了玉儿与她的谈话。　　“是，贝勒爷喜欢汉族文化，尤好诗词，所以这些院落都是贝勒爷给起的，至于什么意思，奴才们也不懂。”　　“如何称呼嬷嬷？”　　“奴婢和卓。”　　“和嬷嬷，快快请起。”说着玉儿搀起了和嬷嬷，“从今天起，我们主仆就同心同德，互相照拂才好。”　　“奴婢不敢。”　　和嬷嬷规规矩矩地低头行礼，这贝勒府的人奇怪的很，仿佛只会守规行礼，只叫人觉得虽恭顺有礼，却也生分得很。　　“侧福晋没有其他的安排，奴婢就不打扰您和格格休息了。”　　“下去吧，有劳和嬷嬷了。”　　玉儿微笑点头，看着和嬷嬷走远，我接过苏茉儿递过的茶，看着面前这个我有些陌生的玉儿，笑道：　　“我的玉儿正经起来竟也是个威严主子，见过侧福晋。”　　说着学着和嬷嬷的样子，向她福了福身子。　　“姐姐这是笑话我呢？”玉儿嘟着嘴巴看着我无奈地笑了一下，向苏茉儿她们挥了一下手，“领两个丫头下去吧，交代她们一下我的习惯，今日没事，你们就暂且休息吧。”　　“是。”　　苏茉儿带领两个小丫头出去时，我示意雅若也跟她们一同出去。　　“姐姐，还是只有我们俩这样聊天最自在了。”　　玉儿如释重负般长叹一口气，我放下茶杯，轻轻地握住了玉儿的手。　　“何必呢，你还是你，做开心的自己便好。”　　“姐姐觉得我还会有快乐么？”玉儿的眼中蒙起了一层雾气，“我不再是我，从踏入盛京城的那一刻起，我便只是传闻中将母仪天下的天命之女，为了科尔沁的荣耀。我就要忘记多尔……”　　“玉儿，这话万不可再说了！”　　心中犹如锥心之痛一般，我的玉儿她还那么小，这样的重担不该她来扛。　　“既来之，则安之。今日之话，你知我知，从此你要记住，你只有一个所爱之人，那就是你的丈夫！”　　泪水在眼眶回旋了许久，强迫着不许落下，玉儿哽咽地低下了头，抽回了握在我手中的手腕，那白皙的手腕竟因为我的激动，而握得有些红肿。　　“姐姐，我累了，先休息了。”　　许是我的话重了一些，让她一时难以接受吧。　　“玉儿……”　　玉儿背着我摇了摇手，径自躺下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再跟她说什么了，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又岂是几句话可以化解的。　　“你先休息吧，我先出去走走。”　　“好。”　　叹了口气，我便转身关上了门，一出门就发现雅若倚在栏杆上打着盹，便过去轻轻摇醒了她。　　“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和苏茉儿他们下去吗？”　　“格格，”雅若吓了一跳，我比了手势要她小声儿，她吐了下舌头。“奴婢怕格格没人伺候不放心，在这等着却又不小心……”　　她脸上的疲惫显而易见，这几天的舟车劳顿确实苦了她了。　　“既是这样，那就陪我出去走走，手脚轻些，玉儿格格……玉福晋在休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