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跳槽,自然是骑驴找马,无缝对接为上上策,但时恋不想浪费这个精力。    她若要在万象再待下去,只有忍辱负重,忍无可忍,重新再忍这么一条路。    谁上班也不是为了练忍功来的,都是为了奔向更好生活来的,晋升无望,自然早走早好。    更何况刚接的电话,约她下午就去东汇面试。    时恋发了个邮件,就捏着早就打印好的辞职信,去了窦文柏办公室。    窦文柏正接电话,抬手让她等一会儿,她把辞职信放到他桌面上,站在一旁等。    窦文柏说完电话,一抬眼,看到个空白信封,知道里头是什么,顿时脸色铁青。    “你什么意思?”    时恋连个好脸色都欠奉,身体前倾将辞职信往前推了推:“窦总监,这是我的辞职信。”    窦文柏死死盯住她脸。    “时恋,你来真的?”    时恋顿时想笑。    这还有假的不成?他以为在演偶像剧?霸道上司不放过我?二人你辞职我不同意推来推去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工作上的相关材料我在这周就已经全部交接给王娜了,虽说按合同规定,递交辞呈后要有一个月的交接时间,但是我还有四年的年假没有休,一会儿我把物品交接一下就走,也不算违反规定。”    她养脚的这一周请的是病假。    窦文柏脸色已不能用铁青来形容,几乎可以说是黑如锅底。    他一掌拍在面前的辞职信上:“时恋,你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都不想要了!”    色厉内荏。    时恋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果然他就只有这一招了。    在来辞职前,她确实想到过以窦文柏的心胸,她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很可能被扣住不发……但,都下定决心要走了,谁还在乎这点钱?    “随你吧。”说完转身就走。    “时恋!”窦文柏叫住她,她站定,没回头,听他在身后几乎是咆哮地大喊,“你别后悔!”    后悔?不会的。我从来就没有做过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时恋敛容,坚定地开门而出。    窦文柏叫得太大声,离总监办公室近的几人探头探脑,见时恋出来,又纷纷移开视线,只在她走过后,又用探究的眼神追随着她的背影。    时恋回到座位上,把所有的物品都制了个清单打印出来签上字,拿着清单把行政部的叫过来做清点和交接,王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终于等她交接完了办公用品和电脑等物,一把拉住她手。    “小时,你要走?现在?”    共事多年,又了了一桩大事,时恋心情不错,对王娜的八卦心理也没从前那么反感,倒是好生回答了她的问题。    “嗯。刚找窦总监递了辞职信。”    王娜张张嘴。    她刚才还在她扯的一个同事八卦群里说,时恋早上在门口就接到了竞争对手的挖角电话,不知道是不是要跳槽,结果这八卦还没热呢,时恋竟然已经跳槽了。这行动力和执行力,她真是拍马也追不上。    “王姐,以前多谢你,工作上和生活上都很关心我,没少帮我的忙,等我稳定下来再请你吃饭。”她看了看听到动静出来,立在大开间门口,表情活像要生吞了她的窦文柏一眼,拍了拍王娜的手。    “多保重,再见。”    她今天提了一个大手提袋,个人物品已经全部装在里面,又和其他同样目瞪口呆的同事们团团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走到路口,她目不斜视,窦文柏却硬拉住她手臂,嘴里倒是软了声调:“不能再谈谈?”    时恋不得已给了他最后一个正脸,认真地说:“从你把我调成私人助理开始,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罢再也不理会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用力甩开他手,提着略重的手提袋快步走出万象。    今天时恋本来来得就晚,从万象出来后也接近中午,她直接开车到了东汇附近的一处餐馆用餐,想着一会儿点杯咖啡坐到三点直接去面试。    才吃了一半,附近写字楼的白领们下了班,三三两两涌入附近几间店,餐厅原本宽敞的座位一下子变得局促起来。    眼前忽然有人轻敲桌面,时恋抬头,竟是李遇。    “介意我坐这吗?”    时恋忙抹抹嘴立起来请她坐下:“当然不,您请坐。”    二人先后落座,李遇看了看她座位旁放着的大手提袋,有些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时恋脸一红。    才接到面试电话就包袱款款来新公司,姿态确实太急了。    她无比尴尬,李遇却噗嗤一笑。    李遇年过四十,已是不惑年华,这么一笑却有几分少女的俏皮。    时恋在窘迫中胡乱地想:果然事业成功的女士,心态也年轻。    李遇见她拘谨,随口问她:“吃什么?好吃吗?”    时恋略放松了些,和她聊了聊食物,李遇叫过侍者:“照她的样子,给我来一份。”    还没面试就和执行副总面对面吃饭,时恋开始还有些战战兢兢的,吃到一半忍不住被美食俘虏了理智,和李遇说起各地的特色小吃起来,后半程气氛倒是出乎她意料的轻松愉快。    等到用餐完毕,时恋得到一句话。    “走吧,跟我一起去公司。”    “哎?”    她有些傻眼。    约的三点面试,现在才一点不到,让她去做什么?    李遇却没解释,只让她跟上。    时恋只能听从她的指挥,紧跟在她后面结了自己的那份餐钱随她走。    李遇把她直接带回公司,随手就丢了份文件让她处理。    时恋一脸状况外地开始了莫名其妙的工作。    等到做完,她才问:“李总,我还没经过面试啊。”    李遇看了她一眼,先认认真真地把她刚才做的事检查了一遍,随后合上文件,笑了笑:“从我走到你餐桌前起,面试就已经开始了。而你刚才让我看到了你的工作能力。”    “欢迎你加入东汇。”    时恋被HR领着去办入职手续时,整个人都在打飘。    她知道李遇非常特立独行,但这也……太不走寻常路了。    她一边和新同事说话,一边在心里想着李遇刚才把她送出办公室的话。    “我知道你在万象原本是要升总监的,按理说,我亲自挖你过来,应当许以总监之位,但是事情匆忙,暂时没有多余的职位给你,你便同在那边一样,先当个主管。我从前就见过你的策划案,对你的工能力很欣赏,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这件事虽然想打听就能打听到,但李遇是什么人?怎么会没事去关心竞争公司的一个小小主管身上发生过什么?    送走了好心带着她熟悉新工作环境的前辈,时恋坐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    她知道有人把她的事递到了李遇手上,可那人会是谁?    手机在包里孜孜不倦的震动着,时恋忙掏出来,看到来电显示,又看了下明显被扯坏的吊饰,心里有些委屈:“杨岸,你送我的小黄鸡坏了。”    杨岸心里发酸:“你还在用啊?上次不是让你丢了么。”都多少年了。    时恋忍不住带了几分撒娇意味:“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个东西,怎么能说丢就丢。”    小学毕业后,杨岸和时恋就因为家庭住址原因被分划为不同校区。一班几十个孩子就要分去好几个不同的中学,老师便组织大家借了学校的教室办了个联欢会。    时恋正和几个小姐妹互相看着对方的新手机,试用着新奇的功能,杨岸走过来站在她们面前。    所有的女孩子们都不说话,抬头怯怯打量他。    过了十二岁的男孩子已经开始脱离儿童的年龄范畴,渐渐奔往最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年方向去。杨岸穿着新的白色T恤,将他晒成古铜色的肌肤衬得更加健康,发如针竖立,浓眉和开始收为狭长的双眼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他眼睫极漆黑浓密,随意睨人一眼都有种不容忽视的气度,长期习武让他的身姿挺拔稳重,一时间竟然把小姑娘们都看得呆了一呆。    小姑娘们才刚进入人生当中最美最朦胧的阶段,已有不少孩子们开始讨论隔壁班的那个班草怎么还没经过自己的窗前,反应过来之后都不由微红了脸垂下头。    怎么回事?明明是面孔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才最打动她们的心,今天又为什么为眼前的黑小子心跳加剧。    然后这个令小小少女们心神慌乱的黑小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明显是精品店用来包装货物的花里胡哨小袋子,就这么直通通地伸到了时恋的眼前。    “给你。”    姑娘们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集中在了这只袋子上。    那些目光如有重量,让杨岸觉得伸出去的手上提着的轻飘飘的小袋子瞬间如有千斤。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眉:“拿着啊。”    时恋站直倚靠在桌边的身体,把手机放在一边,双手去接:“谢谢你。”    她白嫩的小手软软地在杨岸手上轻轻碰了碰,黑小子的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丢下一句:“谁要你谢了。”就落荒而逃。    时恋见他羞得逃走,噗嗤一笑,在周围人的怂恿下打开了袋子,取出来一看,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黄鸡,看样子像是只吊饰。    周围的姑娘们都有些失望。    她们中也有人或多或少收到过男孩子们的礼物,但最次最次也是个手链,或是毛绒玩具,也是大大的软软的,哪像杨岸这么小气,一个手机吊饰能值多少钱?    时恋却不在意这些,当场就串到手机上了。    一串就是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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