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饮店里,顾思郁和何碧华对面而坐。  浓浓的奶茶散发出甜蜜的馨香,顾思郁感觉有点闷,但还是低头喝了一小口。  今天是那天的未完待续?还是补充说明?  顾思郁闭了下眼睛,思忖着。  何碧华也跟着喝了口奶茶,双手捧着杯子,眼睛盯着顾思郁眼神起伏不定。  “二娘,有事你就直说吧?”  何碧华干干的笑了一下,开口说:“思郁,你为什么来北京?当年你不是说不会来的吗?”  昨晚,凌修远的重症病人因为病情加重,连夜又做了一次手术。出手术室后已是半夜,凌修远就在值班室打了一会儿盹,直到早晨病人脱离危险期,他才周身疲乏的回家。  母亲习惯早起,暖暖还在睡觉。凌修远抓住时机遂向母亲摊牌。  他说,他和顾思郁各自都已离婚,他想和她重新开始,请母亲不要干涉他们。  说完开始收拾行装,他要去上海一周。  何碧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前几天一切都还是好好的,她邀请栾婧媛父母来作客,他们也欣然应邀,看不出丁点的不悦。  凌修远说,是为了暖暖,他和栾婧媛作了隐瞒。如今他找到了顾思郁,所以不得不说出离婚的事实。  何碧华跟在儿子身后,一直摇头,她不相信。  凌修远迫不得已,从书房中拿出他的离婚证给母亲看。  何碧华傻了。  凌修远走时还特别告诉母亲,不要去为难顾思郁,这些年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她。  何碧华摊坐在沙发上半天不动,最后她嗷哭出声,而又赶紧捂住嘴巴,她怕吵醒孙女。  只是纸巾用了一张又一张,也止不住泪水。  她多么优秀的儿子,十里八乡的人都羡慕她。后来儿子娶了个媳妇更是了得,高官之后,书香门第,漂亮又有才气,生个孩子都落户美国。  她在家乡可都是昂着头走路,别人都是来巴结她的。  可现在他们离婚了,栾家的父母早晚也会知道,而儿子结婚时这大房子也是栾家出资买的,人家迟早会收回去。还有儿子的前途,栾家也不会关照了。  如今唯一的弥补办法就是希望他们能复婚,可又生生跑出了个顾思郁。  这么几年了,儿子真就对她死心踏地了。不嫌弃她没有正式工作,而且还离过婚带着个孩子?  想到此,何碧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捏着手里的离婚证走到儿子的书房,放进他之前拿证的抽屉里。  顾思郁虽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愣住了。  “四年前,你说你不会来北京,我信了。结果你是骗我的。”何碧华见顾思郁不回答她,继续问。“你知道,修远从上大学到工作,有现在的成就是多么不容易?”  “二娘,我来北京不是为了…他,你放心好了。”顾思郁把工地转到北京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那就不应该去找他呀!”何碧华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邻座的客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唰的变了脸色。  顾思郁想笑,但实在又笑不起来。  这才是真实的何碧华,卸下伪装的外表,直白的向她质问。  “我没有去找过他,我们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是吗?”何碧华眼角上挑,一副质疑的表情。  “二娘,我没有说半句假话。”  “我很想相信你,但事实让我信不了。这些年你是不是就没有和修远断过联系?他的电话号码从未换过,就是为了方便你吧?他们离婚说不定也是因为你!”  指甲掐住掌心,疼痛而又麻木。  顾思郁感觉呼吸困难,她扭头望向窗外。茂盛的银杏树,叶子已经开始泛黄,眼前一片黄叶挂在枝丫上摇摇欲坠。  半晌她回过头,“二娘!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那你为什么会离婚?”  “……性格不合。”顾思郁觉得好笑,还是找个措辞。  “呵…你们离婚都是因为性格不合?哄鬼呢!”何碧华怒目直视,“顾思郁,小时候你在我家,有什么吃什么,志伟跟你一起上了多少年的学就给你作了多少年的书童。你家的重体力,哪次不是凌永贵在做?我把你当女儿待,你却是这样回报我?你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凌修远就被你毁了!”  那片飘摇的叶子,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汽车带来的厉风刮了下来,踢踢宕宕坠入尘土。  顾思郁手足都抖动厉害,到底是谁在毁谁?她憋住气,为了不让眼泪流出来,死咬住嘴唇让自己镇定。  见顾思郁沉默,何碧华露出了早有所料的得意。“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先认清自己,掂量掂量应不应该去做,不要心术不正的异想天开。从小到大你就知道围着修远转,说起你外婆还是个文化人,也不教育你。哦!忘了,你外婆也喜欢修远的,你媚惑修远的伎俩是你外婆教的吧?  顾思郁‘嚯’”的起身,“二娘,你说我可以,请不要亵渎我外婆!”  “你那么凶干嘛?”何碧华也不甘示弱的站起来“你那天答应我好好的,结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我!顾思郁从不懂耍什么阴谋诡计,也不会什么媚惑手段,更没有找过凌修远一次,因为这些我根本不稀罕!我恳请二娘,管好你的儿子,让他别来烦我就是!”  今早,凌修远给她发来短信解释了昨晚的工作情况,说他出差后回来找她。她没回,直接删除。而今他母亲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那,这是什么?”何碧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子直接拍到顾思郁面前。这张单子是她放离婚证时在抽屉里意外发现的。  顾思郁低头拾起,原来是小树上幼儿园的收款收据。抬头栏里写到‘顾一麟,建校助学费,五万元整’。  “你不要说,这学费是你缴的,单据放在修远那里,他替你保管吧?”何碧华双手环抱坐到椅上,气势咄咄逼人。  “我不知道小树上幼儿园还有这笔费用,但二娘请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还?什么时候还?十年?还是二十年?还是等你儿子挣钱了他来还?”鄙夷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如同热浪炙烤着顾思郁。  顾思郁抬起头,背脊挺直,语气坚定的说:“就还!新年前一定还!”  何碧华白着眼仁,梗着脖子不可一世。  “二娘,请您放心!我顾思郁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能将他养大,绝不假手他人!”  顾思郁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要被眼前的情景打倒!多苦多难的日子都过去了,这些个皮毛又算得了什么呢?  出门左拐,她逆着人流向前奔走。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像范怡的声音。  她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不要停!停下来思绪会泛滥,潮水会将她溺亡。  十字路口,绿灯还有三秒就要跳过。  她抓紧时间小跑起来,抱着电脑包的男子和她擦肩而过,坚硬的包角撞上了她的手臂。  “嘶…”她咧嘴痛呼,回头男子已经跑到对门街角,她用手轻抚。  “怎么样?撞哪了?严重吗?”范怡气喘吁吁的过来。  顾思郁摇头,这和心里的比起来,真算不上什么!  “我刚一直在叫你,你没听见吗?”  “没有,我赶着上班。”  “我看见凌志伟他妈了,你们先前是在一起的吗?”范怡本想上前招呼,可是看着快步跑远的顾思郁和一脸鄙意的何碧华她便放弃了,转身去追顾思郁。  “嗯,我去上班了。”顾思郁有些哽咽,她的小跑改成了疾跑,身影很快没入川流的人群,消失在范怡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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