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凌志伟的哥哥吧?你们在校门口,他拿药给你吃。”沈超没有一丝十八岁少年的顽劣和惊讶,他语气平常“你们分开后,他去垃圾桶扔药的盒子。第一次没扔进去掉在了地上,我看到了。是‘毓婷’。”  “毓婷?”  “就是一种事后避孕药。我表哥跟他女朋友买过,当时好奇的我,看过药的说明。后来我妈和我爸聊天被我无意中听到,她说,我表哥是个不负责任的花花公子,常给女孩子吃那种药,对身体一点都不好。我爸还骂我妈多事。他们因此还大吵一架,所以我印象深刻。”  沈超已找来扫帚打扫顾思郁吐的污物。“所以那天我一看盒子就认出来了。你们……?”  呵呵!这就是凌修远口中的,他是医生他不会让她怀孕?难怪催促着她赶快吃药,还越早越好!他是怕晚了会有麻烦,可是这个麻烦还是来了。  只是她现在不会去找他麻烦了!  “很对不起,那天让你吃了臭豆腐。而且还……”沈超赶到很抱歉。  这一切都是命运安排吗?那天她吐的个翻江倒海,刚刚吞下的药就这样被吐了出来?  当时凌修远还骗她是防流感的药。顾思郁又嘲笑了自己一番,自己真是太好骗了!  凌修远你何必这样?如果你清清楚楚的告诉我,也不至于……  罢了,这就是老天对她不听话的一个教训、惩罚!无怪他人!  “沈超这件事,你没对其他人讲过吧?”顾思郁已经下床,抢过沈超手里的扫帚自己打扫起来。  “这种事,怎么可能乱讲!”  “那谢谢你,请你帮我继续保密吧!”顾思郁快速的扎头发,整理床铺。  刚刚还病怏怏的人,像换个人般。  那是恨,给了她力量吗?  “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去医院打掉。”顾思郁没有半丝犹豫。  “打掉?”沈超被顾思郁的果断惊到了“你…你不找他哥商量一下?”  “肯定打掉,不然怎么办?我连自己都养不起。”顾思郁又苦笑“如今找他商量有用吗?他有能空吗?而且找的到他吗?就算最后他来了,不外乎还是去打掉。”  而且还闹的满城风雨,她可不想去自取其辱。  顾思郁故作轻松,眼泪却又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她的孩子就像她妈妈一样,当年外婆如果没有妈妈,她可以回北京,也可以重新寻找幸福,她妈妈也不会在残缺的家庭长大。而且,外婆和妈妈的日子过的那么苦,她不想重复过外婆那样的生活。  “你现在没有找到他本人,你怎么知道他如何想的?听说他不是在北京有正式工作吗?那他还养不起你们娘俩呀?”  “当然,依他现在的本事再两个他都养的起……”顾思郁自嘲着“我去?…算他的什么呢?…二房?外室?还是小三?”  “顾思郁你真傻!怎么任他这样欺负?你不该这样软弱。走!走!走!”听了顾思郁的简述后,沈超愤怒地拽起顾思郁的胳膊往外走“我和你一起去打电话,找他问个说法!凭什么…”  顾思郁抓住门框,带着哭腔:“沈超我不会去的。我也有自己的尊严!……我不会到他们面前去做那…跳梁小丑!”  暮合四起。窗外又开始下起了淅沥小雨。顾思郁整理着外婆的生前物品。  今天要不是沈超一直陪着她,估计她会害怕的要命。她不是害怕外婆和父母灵魂回来,她是怕他们都走了,只有孤独的自己。  她怕孤单!  人生欠缺了父爱、母爱。唯独的外婆也离开了!  还有那个以为会陪自己一辈子的人,却是假的!  张爱玲就说过“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顾思郁!你又走神了,是不是放不下他?如果是这样,刚刚凌志伟来你就不应该让他回去。今晚只有我俩住在这里,任谁都会误会的!”  “误会就误会。”顾思郁指头在脸颊抹了两下:“沈超你要是怕人误解,你就回家吧?”  “你都不怕,我一个男孩子怕什么?”  “其实沈超你应该回家去的,你出来几天了,家里人肯定担心你的。”  “我爸妈都在深圳打工,我姐结婚后也跟我姐夫去广州了,家里就我一个人。再过几天我也要去深圳打工了。”沈超是个能干的小伙,见顾思郁把衣物装满编织袋,他就过去扎好口,搬到柜子里码好。  “你不等分数下来吗?”  “看什么分数,别丢人了。我可能300分都考不到。”沈超成绩中等,他父母找关系把他分到尖子班里。结果他跟不上进度,上课像坐飞机一样,成绩反而不如从前。  “沈超!你把我带上好不好?”顾思郁突然间想离开这里。  “开什么玩笑,你成绩那么好。明年重新考,准能考个好大学的。”  大学!她顾思郁是没有机会上了。  一是,没有勇气复读。二是,她不想呆在家里。一年时间,到时凌修远回来办喜宴,那场面,她才不要看到。  她要走,必须走!  “沈超,你就带着我吧!要是你不同意,我自己也会离开这里。”  晨光熹微,顾思郁提起收拾好的简单行李和沈超一起出门。  昨晚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树木更显青盈翠绿,空气中夹杂着花草的芬芳。顾思郁深吸一口气,人也清新不少。  她回头又看了眼有些破败,但曾温暖的家。  再见,孔雀坪!  顾思郁去了外婆坟前作了最后的告别,然后下山。  顾思郁明白要出去打工,必须先把凌修远留给她的后患解决掉。  沈超建议她去邻县,避免遇到熟人。  挂了号,顾思郁顺着妇产科的指示牌木然前行。手下意识的摸住腹部,隐隐的感觉他又在动。  鼻头开始发酸,昨夜整晚未合眼。  那个已经四肢健全的孩子,是男还是女?像他还是像她?如果生下他,他就会慢慢的长大,会走、会跑,会叫她妈妈。  可是她连自己都不知该怎么办?又如何来养孩子?她不能要!如果他长的像他,然后每天面对一个小凌修远,她会更难受。  然而他又时刻在肚子里蠕动,她如何下的了扼杀的心?  走廊里,显怀的孕妇在丈夫或家人的陪同下来产检,脸上露出初为人母的慈爱笑容。也有刚刚查出孕检结果的小夫妻。来去的人们都是快乐的,独独顾思郁心如刀绞般难受,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还去不去?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机会。”沈超小声的说。  顾思郁望着沈超,一脸茫然“我…不知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事,我不能给你建议。听从你自己的内心吧!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不要以后后悔。”其实沈超心里也有些害怕。  这时,护士喊了顾思郁的号数。  顾思郁本能地走入诊疗室,医生是位五十左右的中年妇女。她看了一眼顾思郁,见惯不惊的问了她年龄、住址,然后开出一大堆单子让她先做一些常规检查。  验血、查尿、B超…顾思郁拿着一摞单子再次走进诊疗室。中年医生一张张的看着,最后面无表情的说“胎儿18周,发育正常,胎心稳定。只是你身体较弱,需补充营养。建议服用……”  “医生,我不要。”细如蚊蝇的声音怯懦的响起。  但医生还是听到了。  “不要?胎儿已经成型了,如果不要!只能做引产手术,人流是做不了了的。引产对身体损伤较大…”医生抬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的沈超,继续说:“那是你小男友吧?你们好好商量一下,以你现在的身体,引产后再做妈妈会比较困难的……”  医生最后那句话再次狠狠地砸向顾思郁血肉模糊的心。  她避开医生凌厉的目光看向窗外,绿地上正好有个蹒跚学步的小女孩。她在父母的呵护下欢乐的笑着。  可是她的孩子没有父亲,以后享受不到浓烈的父爱。她也给不了孩子富足的生活,与其让他来受苦,还不如让他重新投胎到一个完整的家庭里面去。  至于以后,她还会有以后吗?  “还是做手术吧!”顾思郁语气坚定。  “你不同男朋友商量一下?”医生紧皱了一下眉头。对于现在的年轻人她搞不懂了。  “不用商量。”顾思郁看了一眼沈超向医生解释“他是我哥。”  医生欲言又止的叹口气。“好吧,你明天八点过来。先办入院手续……”  “住院?”  “对呀!引产不同于人流,需住院一周。”医生在单子上飞快的写着,然后递给顾思郁“明天空腹到医院来,别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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