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郁涣散的思绪在看到外婆的信件后,慢慢的回笼。她直起麻木的下肢缓缓的接过信封。  思郁:  我的乖孙。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外婆已经离你而去了。 但是你千万不要伤心。外婆的病已经好几年了,你  不要责怪外婆不积极治疗。因为我知道有些病,即使再有钱也是治不好的,我何必去受手术和化疗的痛苦呢?外婆  一直在坚持。想看到你金榜题名,想看到你成家立业。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天了!但是思郁,你还是不要难过,外  婆不会走远的。外婆会在每一天,某个不经意的地方看护着你。  死!世人都没有经历过,会感到害怕。但对于外婆来说,死!或许是生的另一种启程!外婆会踏着征程重新上路。    外婆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很难受。答应外婆,一定要坚强。外婆这一生有你这个懂事乖巧的孙女是幸运的。但  我却亏欠你很多,当年若不是我执意要去寻找你外公,你的父母不会遭遇不幸。你会和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样,在  爸爸妈妈面前承欢嬉笑,而不是个可怜的孤儿。在此外婆郑重地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四十多年来,外婆每天都生活在等待中。象鼻山下的河没有桥,我跨不过去。黄泉路上的忘川河上却有座奈何桥,  外婆要去问问孟婆,这些年有没有见到过你外公。如果看到,那么我就过桥去寻找。如果没有,那么我就在桥头等待待。    这种等待远比在人间有希望的多!祝福外婆吧!  思郁,信封里有一只翡翠耳坠。和你身上的玉佩原本都是一块玉石制成,坠子本是一对,有一支在你外公那里。  如果他日,你能见到你外公,外婆请你一定不要责怪他。一生的时间那么短,我们不应有太多的恨。  思郁,要快乐知道吗?一定要快乐!将来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挫折,都千万不要被困难打倒。  好了,外婆要走了。伤心难过再所难免,但外婆不愿意看到你消沉。如果这样,外婆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心安的。  所以,思郁你一定要阳光快乐,做个思想独立,生活自强的优秀女子。  外婆:顾以臻  于XXXX年5、20   信笺上的字在无限的晕染扩张。“外婆…外婆…”顾思郁终于发出了如寒夜里孤独凄冷的野猫般的撕鸣。  “思郁,去外面休息一下吧,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到了,他们……”  “不!不要!我想再陪陪外婆!”撕哑的声音划破心扉,那是野猫在苦苦的挣扎。  “听话,思郁。现在正值夏天外婆必须尽快火化……”山村里可以选择土葬。但是现在是在县城,遗体送回村里是不现实的。  刚刚还鲜活的人,马上就要变成一捧灰!顾思郁无法接收这样的事实,她抱住外婆已经快要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  “你这孩子……”凌永贵眼眶湿润,喉咙发硬,说不下去了。他挟住顾思郁的腋下,半抱着将她带离手术室。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熟练的将顾以臻放进简易的防腐袋里,推出手术室。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专用电梯。  推车的声音碾过顾思郁的心房,似挽歌吟唱永别的悲凉。  “外婆……外婆……你回来……求你了,你回来吧……”瘫软的顾思郁跪趴在地上。  悲怅的看着外婆离她愈来愈远……  顾思郁坚持要去殡仪馆看外婆最后一眼,凌永贵没有允许。理由是来不及了,本来已是半夜时分,如果再来回跑一趟,根  本没办法休息。明天的高考是耽误不起的。  凌永贵在医院附近的招待所为顾思郁开了一个房间。嘱咐她好好休息,哪怕睡不着闭目养神也好。现在只需专心应对高考,其他的都不用她担心。  顾思郁安静的走进房间,什么都不想做,她只想躺在床上睡一觉。可是刚一闭上眼,就是外婆的影子,有家里时候的,有病床上的,有推去电梯的……  重叠的影像在脑海里浮沉,头痛的如要爆裂一般。霍然坐起身,双手撑住头,恣意的泪就在脸上纵横。  小腹微微一动,睁开眼,望向窗外。月白星稀,多安静祥和的夜啊!而自己却是心跳如鼓,在一团乱麻中胡乱挣扎。  顾思郁揪着自己的头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猛然间她想起过来时,在街角处有个磁卡电话亭。顾思郁下床,开门奔了出去。  六月的夜风吹在人身上不是清爽而是冰凉!顾思郁十八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她满怀希望的拨出电话,回答她的却是女子好听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不是说,只有在手术时才关机吗?现在是凌晨四点多,他还在手术室吗?他究竟在工作还是在躲她?不会!凌修远不会躲她的。顾思郁在心里摇着头。  她裹紧外套将来自四面八方的冷风隔离开来。  清晨,凌永贵来敲门。一夜未眠的顾思郁机械地起身,走向卫生间用冷水洗了脸,梳好头发后,却又盯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发呆。敲门声再次响起,顾思郁匆忙的漱口出门。  今天她还要高考,她不能辜负了外婆的期望。  考场里除了答题的笔声就是手翻动卷页的声音。顾思郁一手撑着头,一手做题。她要听外婆的话,她要上大学。可是试卷时而还是会出现重影,她揉揉眼睛,继续。  在草稿纸上演算了半天的题,抄上试卷,写了一半才发现明明是化学题却做到了物理卷子上了。于是,擦掉,重写。  顾思郁感觉身上的汗水像喷泉一样,在不停地往外涌,她咬紧牙,告诉自己要坚持!可是莫名其妙的又把化学公式和物理的混淆在一起,无奈地放下笔,趴到桌子上。  监考老师走过来询问“同学,哪里不舒服吗?”  顾思郁抬起头摇摇,又拿起笔开始答题。这一场考试的时间太短了,直到监考老师过来收卷子,顾思郁还自顾地在卷子上写着。老师毫无商量地收走了试卷。  顾思郁环顾四周,教室里的同学都走光了。她低头木然的收起纸笔出教室。  考室外,凌志伟正踮脚张望。父亲今早已经告诉他,顾思郁外婆离世的消息,让他好好照顾她。之后便返家去替顾思郁办理她外婆的后事。  “思郁感觉怎么样?没哪里不舒服吧?”  顾思郁摇头。  凌志伟看着眼前的顾思郁,脸色蜡黄,双眼浮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怎么会没事呢?  “我们先去吃饭,等下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凌志伟替她拿起手中的笔袋,把她往餐厅带。  顾思郁默然无语,只是随着凌志伟走。  今早在凌永贵的监督下,顾思郁强迫自己喝了一碗粥。可是现在看着凌志伟端过来的饭菜,却没有一点胃口。而且菜里竟然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气味,这种味道刺鼻,恶心,让她受不了。  胃开始翻腾,她捂住口鼻迅速地跑出去。  早上的稀粥很快吐完,接着就是泛着苦味犹如胆汁的液体涌出。每吐一口,心仿佛被扯出来般,剐肉一样。  凌志伟快步过来递了一杯水给她“思郁,你吃坏什么了?快,先漱漱口。”  凌志伟轻拍着顾思郁的背,后背的衣服因为出汗已经湿润。“思郁你这是中暑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顾思郁漱完口,用手背擦着嘴角。依然不语。  “你不要这样子嘛!要是你外婆和我哥看到你这样,他们心里都会难过的。”  听到凌志伟口里的哥哥,顾思郁起身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先吃饭好吗?吃了饭后去看病好不好?”凌志伟走到顾思郁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顾思郁侧身绕过凌志伟“我去打个电话。”  “我陪你去…”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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