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合上了,把郑玉苒气得泛白的脸关在了外面。  应紫靠在墙上,心里有点忐忑。    显然,郑玉苒把她当成肖一墨的情人了,才会这么话里话外地警告。  郑玉苒有这里的门禁密码,来去都很随意熟稔的模样,也不知道和肖一墨是什么关系,她这样呛了郑玉苒一句,郑玉苒会和肖一墨告状吗?肖一墨会不会怪她慢待客人了?    瞎琢磨了一会儿,应紫不想了。  大好的时光不应该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肖一墨的公寓,实在是太让她惊喜了。  昨晚心不在焉地也没看清楚,肖一墨的书房里有大量的藏书,最高处有几本老旧的音乐理论书籍和乐谱,她甚至还发现了几本古典乐曲的孤本;客厅阳台的落地玻璃窗下,有一把懒骨头,正好可以一边晒太阳一边看书;客厅的左边别有洞天,里面是一间很大的器乐视听室,中间有个巨大的投影,墙上挂着各种做工精致的乐器,还有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打开琴盖,熟悉的黑白琴键跳入眼眶,钢琴上烫金的LOGO显示是个很奢侈的古老品牌。  应紫情不自禁地按动了琴键,弹了一段熟悉的《四小天鹅》。很神奇,她已经快两年多没有碰钢琴了,可是,那些音符好像镌刻在了她的骨血里,自然而然地随着指尖流泻了出来。    音色很棒,清澈纯净。  应紫的眼底有些发烫。    她六岁开始学琴,原本打算高三就去国外的音乐学院进修,家里出事后就彻底放弃了,那架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钢琴也跟着家里的住宅被银行拍卖抵债了。    迅速地把琴盖盖上,应紫坐在琴凳上,给应凯打了个电话。  “爸,那个投资的事情怎么样了?”    应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沮丧:“办好了,刚刚签了合同。”  应紫纳闷了:“那你怎么不高兴啊?”  应凯悻然道:“高兴什么,集团公司的控股权被分走了,以后我的所有投资决策都要经过那个什么特助的首肯。”    应紫不太懂,不过,她觉得这倒未必是件坏事,应凯做事冲动,有这么一个专业的投资团队倒是能替他把关。    “爸,公司都已经资不抵债了,你以为人家要你控股权干什么啊?”应紫柔声劝道,“投资公司只希望追求投资盈利的最大化,又不会来抢你的控制权,对吧?”    应凯其实是明白的,就是有点不甘心而已,被女儿一劝又高兴了起来:“那倒也是,那个岑特助也说了,等到项目盈利后,他们会逐渐撤出,到时候股份我有优先回购权。他们还介绍了一个很厉害的招商团队过来,马上会有新的招商计划书出来,资金一到位,后期的施工也可以开始了。”    “那就好。”应紫长舒了一口气。  “晚上我和你妈去外面庆祝吃大餐,你回来吗?”应凯喜滋滋地问。  “我不回来打扰你们俩二人世界啦,”应紫软声道,“你哄妈开心一点。”  “好嘞,放心。”  ……    挂了电话,应紫的心情欢畅。  应凯最看重的就是爷爷留下来的应歌集团,死撑着不肯破产清算,以至于家里一步步被积重难返的公司拖得深陷泥淖。    原本应紫以为,穷就穷点,只要一家三口还是和和美美的就好,然而那天她因为一件小事去公司找应凯,办公室里没人,她一路找到了大厦的顶层,发现应凯就坐在十九层的栏杆外,拿着一罐啤酒,眼神迷茫地看着这座城市灰蒙蒙的天空。    那一瞬间,她明白了,再撑下去,说不准哪一天应凯就纵身一跃,扔下她和程云雅天人永隔了。  那一瞬间,她的惊骇恐惧无法言表,此后更是夜夜噩梦,梦见她成了失恃失怙的孤女。  现在,事情终于在她的努力下有了转机。    除了早上那位郑玉苒的打扰,这一天过得很轻松自在,应紫没再进那件视听室,在客厅里看看书玩玩手机,很快就到了傍晚。    天空中晚霞四起,将远处的黄罗江上染上了一层浅金。  从这里看出去,景色真的太美,怪不得就算这小区的房价贵得令人咋舌,也还是一房难求。    傍晚六点,有司机准时打电话过来接她去爱莎大酒店吃晚饭,到了酒店门口,司机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是哪路明星入住酒店,门口居然被粉丝挤得水泄不通。    “应小姐,这里这么挤,要么我把你送到侧门吧,”司机灵机一动,“就是你要自己往里走一段路。”  “好。”    应紫一边应着,一边好奇地往里张望了两眼,隔着这么多人看不到明星,就感觉粉丝很疯狂,不时地听到尖叫声。    侧门掩映在一片绿化中,的确没什么人,应紫刚一下车,斜刺里旁若无人地走过来一个年轻人,帮她拉开了车门,看起来好像是来接她的一样。    应紫纳闷地瞟了一眼,只见他穿了一身休闲卫衣,鸭舌帽帽沿扣得很低,一副墨镜挡住了大半张脸。  “拜托,帮我挡着点。”他低声道。    应紫心头一震,快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被她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她定了定神,镇定地往前走去。    酒店保安查得挺严,问了应紫的预订号和包厢,这才把人放了进去。年轻人跟着她进了酒店,大堂里人来人往,有零星混进来的粉丝,也有正常的住客,应紫一路镇定自若地领着人到了电梯口,电梯开了,那人走了进去,却按着开门键没放,笑吟吟地从兜里抽出一支笔来,腾出手来在她的白色小披肩上刷刷地签了个名。    “谢谢你呀小妹妹,留个纪念吧。”那声音好听极了,尾声还带了个拐弯微微上扬,传说中能让耳朵怀孕的声音。  应紫心中的激动按捺不住了,小声叫道:“你是卫时年!”  卫时年有点意外,索性摘下了墨镜,朝她微微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呢。”    怎么能不认识呢?  国内娱乐圈的顶级流量、刚拿了亚洲音乐大奖最佳男歌手的卫时年。    最关键的是,她曾经在少年时和卫时年有过一次交集,虽然就那么短短几天的时间,却让她对这个在音乐上才华横溢的大哥哥难以忘怀。  刚才一听声音,她就认出来了,不过,显然,卫时年早就把她忘了。    “我很喜欢你的歌!”她像所有的粉丝一样,急切地表白,“你所有的碟片我都收藏了。”  这种表白对卫时年来说太廉价了,他不以为意,目光在应紫的脸上一掠而过:“谢谢……”    刚要再说两句,电梯超时了,“滴滴”的提醒音响了起来,大厅里有几道目光朝这里看了过来。  要遭。  卫时年不得不松开了按着键的手,目光却一直盯着应紫的脸,困惑地问:“我在哪里——”    应紫目视着电梯门徐徐合上,按了按胸口,心脏那里还在怦怦乱跳。  运气真是太好了,不仅和卫时年说上了话,还得到了这么一个珍贵的签名。  把披肩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包里,她一路嘴角挂着微笑,快步到了定好的包厢里。    肖一墨已经在了,旁边有侍应生弯腰正在替他介绍菜品。  听到推门声,他没抬头,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悦:“怎么才来?”    应紫猛然从遇见偶像的梦幻中清醒了过来,连忙道歉:“对不起,刚才在大门口耽搁了一下。”  肖一墨皱了皱眉头:“那些无聊幼稚的粉丝,早知道就不选这一家吃饭了。”  “其实也还好,我看她们还蛮有秩序的。”知道那些人是追卫时年的,应紫就忍不住替她们辩护了一句。    肖一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那都是些沉浸在自己虚幻梦想里的小女孩,你不会这么没有脑子也追星吧?”  应紫被噎住了,只好顺着他的话应道:“没有,我不追星,不过,我也有喜欢的偶像。”    没一会儿,菜就一道道地上来了,侍应生开了红酒,嫣红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流淌,折射着剔透的光芒。    应紫不会喝酒,不过,她打定主意今天要稍微喝一点,这样,应该能够缓解她的僵硬和紧张。  学着肖一墨的模样,把酒杯在手里轻轻晃了晃,随即抿了一口。    味道有点酸,不如果汁好喝。  当然,她不会说这么煞风景的话。    几口酒下肚,她的胆子大了一点,朝着肖一墨举杯:“一墨,谢谢你对锦地项目的投资。”  白皙的脸颊上泛着一丝浅浅的绯红,那双清澈的眼眸中仿佛也染上了几许柔情。应紫的五官原本就精致,被酒精一染,更添几分风情。    肖一墨渐渐心情舒畅了起来。  女人嘛,总是再现实不过了,应紫也不例外,合同一签定,就越发得柔情似水了。    他笑了笑,捧场地举杯碰了一下,水晶杯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应紫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以后,这个项目还要多多拜托你了。”    肖一墨哂然一笑:“我怎么可能去关注这种小项目?”  应紫被红酒呛了一口,连连咳嗽,最后不得不拿起餐巾捂住了唇,满脸通红。    “岑宁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肖一墨看不下去了,半欠起身抬手拍她的后背,“还有,只要我这边继承顺利,婚姻结束后,合同里规定的百分之五十一的控股权我到时我会转让给你。”    应紫的脸憋得更红了,慌乱地解释:“不不不用……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对我的人,向来大方,”肖一墨不容拒绝地道,“你不用不好意思。”    这简直没法往下聊。  应紫终于把呛到气管里的几滴酒给咳出来了,不吭声了。    悄无声息地吃了一会儿,包厢里只有刀叉轻微的撞击声。  不得不承认,肖一墨用餐的姿势非常优雅,切牛排的时候都看起来赏心悦目,应紫偷着看了好几眼,想模仿他的样子,可惜,刀叉不由她控制。    “阿嚏,”她打了一个喷嚏,尴尬地抱着手臂摸了摸:“有点凉。”  肖一墨瞟了一眼她的包,里面有一件披肩露出了个角。  “穿上吧,可能中央空调太冷了。”他善解人意地道。    应紫迟疑着抽出了披肩,肖一墨一眼就瞧见了那龙飞凤舞的签名,盯着看了片刻,原本温和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应紫连忙解释:“这是我刚才偶尔碰到的,是卫时——”  “丢、了。”肖一墨一字一顿地道。那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厉。  应紫吓了一跳,指尖一松,披肩掉在了地上。    侍应生端着两份水果推门而入。  肖一墨指了指地上的披肩,冷冷地吩咐:“拿出去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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