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除掉孟家五夫人已经过了二十日左右,白书桃却还是觉得自己活在云里雾里之中,即便林殊寒告诉过她这只是一个开头,即便他说她做的非常好,即便他叮嘱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记在心中,可是这样真真切切杀死一个人的感觉,一旦想起就如同掉入万丈冰窟之中将她紧紧禁锢。  “姐,孟家那个小丫头太没意思了。”白书谨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书桌前颁写管理无罪城女眷的新法令,这也是林殊寒吩咐她做的,他说,这件事情之所以顺利,只是因为五夫人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老祖宗不是那么好把控的人,你这段日子不要太露锋芒,不要让她认为你有揽权的想法,更不要让她发现你有揽权的能力。  “你又去招惹她干什么?”  白书桃放下笔,眉目之间全是满满的忧愁。  “要把她从哥哥身边赶走呀。”他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上一杯茶。“你想,孟家那边能安了什么好心,我猜那女的肯定是个卧底。”  “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  “禾宣说了,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谁知道那女人心里是不是在盘算着要怎么害我们呢,再说,禾宣不是还让姐姐把她盯紧些吗?姐姐你怎么都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小小年纪的,哪里学来的这么多阴谋论。”白书桃上前夺过他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你盯了她这么几天你发现什么了?事情没了解清楚之前,不许去找人家麻烦。”  “姐姐生气了?姐姐是不是不喜欢禾宣,哥哥好长时间不过来,每次都是禾宣传话,我早就觉得姐姐对她不太满意了。”  “别胡说。”  白书桃瞪了他一眼。  “姐姐是不是觉得禾宣仗着哥哥信任她,气势都凌到你的头上了?”白书谨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反倒眼里还闪起光来,他将自己上半身越过圆桌靠的她更近。“我早就看出来了,姐姐不喜欢她,禾宣也确实不够讨人喜欢,她或许还搞不清自己的位置,不过是个丫头而已,架子摆的跟女主人一样,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是吧。”  “书谨。”  “姐姐,不喜欢她就直接把她从哥哥身边弄走啊。”  “闭嘴。”她伸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惊得白书谨立刻坐回凳子上。“这些话不许在你哥哥面前说,禾宣好不好轮不到你我来议论,这是你哥哥的事情,他自己有分寸,你这几天好好待着房里,不许乱跑,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去挑事找麻烦,我就立刻送你回皇都。”  “是。”白书谨吐吐舌头。“我去找原阳练功夫了。”  白书桃又继续回了书桌前,没写几个字,心里就烦闷的不行,天色暗时丫头们便进来传膳,平时白书谨到这个点儿也就回来了,可是今天却迟迟不见身影,她正想是不是自己白天里说了几句重话,才让那孩子生了气的时候,就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丫头跑的很快,又偏偏左脚绊住右脚,硬是生生的越过门槛,直直摔进了屋子里。  “雅琴,没事吧。”白书桃赶紧上前扶起她,还不忘替她拍拍膝盖上的灰尘。“可摔着了?”  “夫人,书谨少爷他被老祖宗带走了。”  “什么?为什么?”  “书谨少爷的那只绿尾小鸟不知为何死在了侧夫人的屋内,说是下午起了好大的冲突,小少爷他又伤到了侧夫人。”  还没等丫头说完话,白书桃就已经迈腿朝老夫人的屋邸跑去,她心里有些慌,只想着这次书谨回来,她定是要好好教训一番这小子才是,动不动就与人起冲突,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这臭毛病实在是过分。  “胡说,她怎么可能怀孕,下午她跪那儿的时候都还好好的,怎么我刚刚走了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她这裙子上就冒出了那么多血来。”  白书谨的声音从里边传出来,白书桃快步闯入内堂,却见林殊寒,老祖宗,孟家主事以及赵家主事这几个象征着无罪城权利顶峰的人竟然都在。  “书桃见过夫君,见过老祖宗。“她屈身行礼,声音有些发抖”二位主事大人好。”  “坐吧。”林殊寒一挥手,她便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侧坐下,书谨还站在下边,他眼里满是少年特有的桀骜不驯,下巴扬的很高,似乎对目前所说的罪行全然不认同。  孟家那位小丫头随后也让人扶了进来,她面色惨白,走路进来都明显可见其双腿发抖,头埋得很低,似乎比白书桃更害怕这一切的发生。  “坐。”  林殊寒发话,堂下立刻拿着椅子上来伺候这位侧夫人坐下。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情。”  “回禀城主,据刑案府调查后汇报,是因为侧夫人府上的下人打伤了书谨少爷最喜爱的绿尾小鸟,双方这才起了冲突。”禾宣上前禀报。“本是只需处罚下人的事情,可是侧夫人执意要替下人求情,书谨少爷便说了句若是舍不得罚下人,便让侧夫人来替他们受罚,这才。”  “书谨少爷真是不得了啊,上一次害死我老五腹中孩儿,这一次竟然敢害我城城主的嫡亲血脉。”孟家主事坐在一旁,脸上的表情做的是十分的悲痛的模样。“可怜我这侄女不过十六的年纪,就遭你处处迫害,这是仗着白家的势力才目中无人?还是怕这孩儿诞下后威胁到了你姐姐的地位?”  “你别胡说八道。”  “书谨。”林殊寒喊住他,见他闭嘴这才转向孟家那位小姑娘。“孟姚,你怀孕了?”  听了这话,小姑娘也不说话,只是忽地从椅子上滑下跪在地上,她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到了地面,整个人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林殊寒自然是知道她为何不敢言语的,自从孟姚进了他的侧室,他此前虽常去她房里,却是见这姑娘年纪小也从未碰过她,不过头夜里的那条要送到老祖宗手中过去白巾,他还是用刀割伤了自己的手指,在上头留下了些血迹而已。  “我亲自请得大夫过来看的,城主莫非是不信?”孟家主事又开了口。“那一地的血迹和弄脏了的衣服可都还在呢,可是要呈上来过目一番?”  “二叔伯多虑了。”林殊寒起身,他越过白书桃走到孟姚身前,伸手扶起她来,嘴唇发白,双眼红肿,脉搏微弱,这模样倒是确实有几分小产的意思。“你何时有的身孕?为何不早告诉我?”他揽住她的肩膀,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颤抖,声音是极尽的温柔。  “当真是无法无天了。”确认了自己的曾孙就这么没了的时候,老祖宗一时火气上头,顺手摔了自己手边摆着的一只刻花银杯。“连我林家嫡亲血脉都敢伤,下一次,是不是就要杀我,杀城主,然后让你们白家人住进来了?”  那杯子在白书谨脚边砸出一声闷响来。  白书桃见此也立刻就地跪下,林殊寒半揽半抱的带着孟姚从她身前走过,然后坐回座位。  “你姐姐生不出孩子,就见不得别人生孩子?”老祖宗火气丝毫不减,兴许是盼这曾孙盼的实在太久,这好不容易有消息了,还没了。“上一次的事情还情有可原,可是这一次,我林家绝不顾念任何私情,此事必须得公事公办。”  “奶奶莫要气坏了身子。”  “自然是要公事公办,上次死了个清荷丫头都是以命抵命的,这一次,自然不能放过。”孟家主事又见机开口。  “二叔伯要杀书谨?”  “可不是我要杀他,这法令可是他姐姐亲自颁布的。”  “书桃只能掌管到女眷,书谨应当算不得我林家女眷吧。”  “城主这是在护短?”  “二叔伯这是什么话?”  “我只是好奇罢了,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没了,怎么还替人家说话?”  “我不是替人家说话,作为一个父亲,我确实是很难过,可是作为一城之主,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不能为了这私仇而做出有害我无罪城利益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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