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若是小医仙姑娘当真出了什么事情，那她们家侯爷身上的毒可怎么办呀！阿雪满面愁容，还得不住伸手替床榻上躺着的慕容司拭去额头细汗，他双目紧闭，眉头还紧紧的皱在一起，嘴里喃喃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十足是一副做着噩梦的模样。　　“侯爷。”她想唤醒他，却又突然想起在药王谷的时候，侯爷也常常这样，可小医仙却是从来不曾出言惊扰过，她只是安静把住他的手腕诊脉，又心中想府上老人们也曾说过，正在梦中的人是不好随意叫醒的，于是她又闭上了嘴。　　然而慕容司的双手握拳，整个身子都崩得紧紧的，看起来难受极了。　　“阿雪，出来一下。”　　正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澹台亮轻轻推开房门，也是怕会吵醒慕容司，所以说话的声音都压的极低。　　阿雪回头望他一眼，将慕容司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些，这才起身出去。　　“你们两个立刻启程送侯爷回皇都。”王衣玄双手环抱站在门外，几日前贡品被劫时他都没有这般忧心过，可此时心里就如同压上了一块千金重的铁石。“晋河不能再留了，药王谷你们也不能去，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解决，这些都无需你们担心，澹台，阿雪，你们两个要牢牢记住，侯爷的身体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衣玄哥哥，我还是想去一趟药王谷。”　　阿雪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　　“没必要去了。”他的眼神望向别的地方。“药王谷此刻已经化作一片灰烬。”　　“小医仙姑娘呢？”　　“信中只说药王谷，未提及小医仙。”　　“所以说，现在还不能确认小医仙的生死了。”　　“可以这么说吧。”花满楼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药王谷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王衣玄有些无力靠着身后的墙壁。“总之，你们先带侯爷回皇都，我会去确认小医仙的下落，若是她还活着，我会把她抓回来给侯爷治病，阿雪，你不必担心。”　　“那我先去准备马车。”澹台亮下了楼去。　　“衣玄哥哥。”王衣玄想进屋去，被阿雪拦了下来。“侯爷不能回皇都。”　　“为什么？”　　“小医仙姑娘说，侯爷没有生病，他是中毒。”那个下毒的人，如今正在皇都城内冷眼笑着在等她们家侯爷回去。“并且毒气侵体至少三年，衣玄哥哥，你知道侯爷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侯爷曾经也是善弓马精骑射的翩翩公子，不说刀剑，就连百斤以上的□□铁棍拎在手上也是绝不含糊，而如今，他的身体虚弱到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多走几步路都会觉得累，风稍微刮的大些就站不稳身子，他。”　　“阿雪。”王衣玄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这些事情我与侯爷早就知道，不过现在事态紧急，没办法跟你解释太多，澹台武功不低，有他在，你与侯爷定能安全回去。”　　“侯爷回去会死的。”　　“他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我们所有人都不会死。”　　“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慕容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他兀自推门出来，王衣玄立刻将自己的手从阿雪肩膀上拿来。　　“侯爷。”阿雪轻呼着上前扶住他。　　头发不曾束起，随意的披在身上，一头黑发倒也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垂着眼眸，偶尔抬起，眼睫便如蝴蝶飞舞着翅膀一般轻轻扑闪，一双失了颜色薄唇勾起，似笑非笑，许是瘦了，下巴更加的尖了些，如果忽略这副身体，单单只看脸去，还真是像极了漂亮的女孩子的玉颜秀色，他身形虽然偏瘦，不过好歹有些曾经习武的功底留下，不至于看起来像副骷髅架子，这病娇的模样竟是让王衣玄看了都心生几分怜惜出来，身上的披风一过凤便扬起大半来。　　“吩咐澹台备船，我要上剑仙岛去看看。”　　“侯爷此刻，最好是先回皇都城。”　　“对方这么做无非是想赶我回皇都罢了，可我偏不回去，他不想让我知道，我就偏要知道，他不想让我去剑仙岛，我就偏要去。”　　“剑仙岛我会去，药王谷我也会去，侯爷还是先回皇都最为妥当。”　　慕容司瞥了王衣玄一眼，语气淡漠。“本侯现在说话，不管用了吗？”　　“下官无意冒犯侯爷，只是。”　　“没有只是，立刻启程登岛。”　　见慕容司转身，阿雪立刻扶着他进了屋子，他手心有些出汗，却还是一步一步走的极稳。　　“王大人不在吗？”澹台进了屋里，朝慕容司一拜。“侯爷，马车备好了。”　　“备船。”　　“啊，啊？”　　“侯爷让你准备一艘船，现在，立刻。”阿雪提醒道，慕容司虽然平日里极少对下人发火，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她家侯爷现在心情十分的不好，只想小亮这个笨蛋可千万别撞在这个枪口上才是。　　“澹台侍卫不止是脑子不好使，耳朵似乎也不太好使。”王衣玄也换了身衣服过来，阿雪看见他刚刚还未佩剑的腰侧此刻挂上了一把随身的长剑。“我明明是让你备船，这怎么又备了马，你的马是会游泳不成？”　　“不是大人您。”让我备的马吗？澹台一脸诧异的望着笑意盈盈的王衣玄，这王大人他，刚刚不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吗？这脸色转变的怎么如此之快？　　“侯爷。”　　“备船。”　　冷冷的声音传来，澹台打了个寒颤，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剑仙岛地势偏远，一行人行船而入，阿雪紧紧的抓住慕容司，生怕他在这崎岖的泥土地里走摔了去，岛上全是丛生的树木，走了许久，也丝毫不见能让人居住的地方。　　“确定这是剑仙岛？”　　“没错。”　　王衣玄在一块立石面前停下脚步，那石头上正是用刀剑整整齐齐的写上去的三个字“剑仙岛”，剑痕不算太旧，应该是住在这上边的人自己刻上的，字身是暗红色，王衣玄伸手摸过后将手指放置鼻尖处轻嗅，血？他有些惊异的瞪了瞪眼睛。　　“这岛有这么大吗？”走来走去也只看到杂草丛生，树木抬头望去高若参天般，这里真能住人？阿雪心中生疑。　　“等等。”　　草堆之中出现了好几个脚印，杂乱无章，互相重叠，王衣玄伸手挡住身后几人，然后屈身在那印记前蹲下。　　“女孩子的脚印？”慕容司轻轻拉下阿雪扶着自己的手，与王衣玄并肩蹲下。　　“对，还是两个。”　　这些脚印有深有浅，大小不一，方向不一，应该是有两个人在此处互相起了冲突才留下的，那时应该是下过雨，或者是雨后，所以这脚印才能留下的这么清楚。　　“苏芊蔓和小剑仙的妹妹？”　　“很有可能，和剑仙岛有关系的女人目前就只有她们两个。”　　“这脚印。”慕容司更靠近了些，他伸手拨开面上那层杂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会武功的，下脚有力，没有轻浅的脚印，每一步都踩的很稳，这是，血？”　　王衣玄一愣，立刻望过去。　　“他们不是搬离了剑仙岛，那四个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冲突，然后有人被杀死，剩下的人逃走了。”　　“南阳子知道自己的徒弟和苏芊蔓有纠葛的时候，他明明是非常生气，却又花了万两黄金替那个女人赎身，还接回了剑仙岛来，他为什么这么做？”　　“照花满楼那老妈妈的说法，一个自小在青楼长大的女子应当是不会武功的。”　　“那是小剑仙的妹妹杀了苏芊蔓？”两个女孩子的脚印在此处留下了打斗的痕迹，地面上也有血迹，虽然不深，也许是被雨水冲刷过所以淡了。　　“如果林殊寒就是小剑仙，那么他的妹妹一定是会武功的。”　　不然他回无罪城的时候，谁能去替他出手灭了一整个村庄的活口？　　“禾宣姑娘的武功，不见得。”慕容司轻轻摇头。　　“对付一个青楼女子，足够了。”　　王衣玄拔剑一把插入血迹下方，未探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来，便起身继续往前走。　　“看到了屋子了，看到屋子了。”阿雪有些激动的嚷嚷了起来，这岛也是大的有些过分，她的腿几乎快要走的断了，这才隐约能看见木屋形状在前方。“这些人，住的地方离岛口立石的地方也太远了吧。”　　“对有轻功的人来说，这点儿路算不了什么。”　　王衣玄出声解释，面前的木屋如今看来虽然破败了，不过还能想象此前应当也是个雅致的处所，用木板围起来的栅栏上还盘旋着不少小花儿，白的，粉的，黄的，虽然如今长得乱了些，入门处是用木条铺起的一条路，直达那两间木屋，没有多余的建筑，仅仅是两间用来睡觉的四四方方的房间，屋内还有书桌，木柜，木柜里还整整齐齐的放着叠好的棉被。　　“这世上还有谁在离开之前，会把房间整理的这么干净的？”　　“说明不是匆忙走的。”慕容司上前来。“岛上原先只有南阳子一个人，后来收了小剑仙这个徒儿后，岛上便是三个人，可是只有两间房。”　　“啊。”阿雪捂住嘴轻呼一声。“难道是剑仙南阳子逼迫小剑仙的妹妹和自己一起睡觉，然后小剑仙一生气就杀了自己的师傅？”　　“可没听说南阳子有恋/童的癖好。”王衣玄毫不在意的回了话，他打开另一个衣柜。“兄妹俩应该是住的一间，你看，这衣服都是放在一起的。”　　衣服的针脚十分精细，一看便是个手巧的姑娘做的，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衣服也都叠的整齐的放在一起，枕头也有两只，这衣柜的最下方还压了一本医书，医书？　　“我就说他妹妹肯定是小医仙。”慕容司看到王衣玄抽出那本书后，在身后不冷不淡的说道。　　“现在可没证据证明禾宣姑娘不会医术，再说了，小医仙姑娘可是十岁的时候就已称了神医，会稀得看这些医书？”王衣玄随手翻了几页，心中的猜想更加笃定。“内容不过是些入门的东西罢了，绝对不是小医仙的看书的档次，书也是反复翻读过的，如果是小医仙，她根本没理由会看这个，更没有理由还翻了这么多遍。”　　书角都卷起了，还细心的又用手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