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孟湘禾在维纳多学院四年，从一个名不经传的学生后来名声大噪，她在上学期间由导师推荐参加过各种国际大赛，先先后后金奖不知道拿了多少，她的作品少，一幅画黑市炒到天价。　　　　她这几年把所有心力都放到了画画这件事上，很少回国，不过孟父孟母也不在乎，女儿一飞冲天他们只会高兴，不过孟母有时候打电话会跟她说一些关于孟湘水的事情，孟湘禾也只是听着，连感慨都没有多少。　　　　“本来我和你爸爸怎么也不会同意的，结果湘水竟然怀孕了……唉，我们真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准备在外面给他们买一个房子，既然愿意就结婚吧……”　　　　孟母唠叨了几句，然后问“湘禾啊，今年回来过年吧？”　　　　听出孟母话里的期待，孟湘禾笑道“今年我把所有的邀约都已经推掉了，一定能回去的。”　　　　“太好了太好了，这几年你都没有回来过……”孟母说完又担心“不会耽误你的事情吧？”　　　　“放心吧妈，我能处理好的。”　　　　“你要回国吗？”一个熟悉的男声从后面传来，孟湘禾无奈“莱尔斯，怎么又是你？”　　　　莱尔斯笑嘻嘻“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孟，听说过年很好玩，我早就想去看看了。”　　　　孟湘禾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孟，孟……就带我一起去吧……”　　　　莱尔斯执着的纠缠了孟湘禾四年，他本身也是个极富天赋的艺术家，精通钢琴和小提琴，但是对绘画也很有兴趣，孟湘禾参加比赛或是参展，莱尔斯都帮了很多忙，而且每次有点什么麻烦，不等孟湘禾自己解决，莱尔斯就已经帮她处理完了，这让一开始无视他的孟湘禾渐渐把他当成了一个朋友，但是这个朋友有时候真的是很烦人。　　　　最终孟湘禾还是无视了莱尔斯的要求，自己回了国，孟父孟母都在机场迎接她，看到四年没见的大女儿，孟母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倒不是孟湘禾模样有多大变化，而是整个人的感觉和四年之前已经完全不同，特有的艺术家的书卷气和孟湘禾本身的气质融合，穿着打扮也更加的优雅大方，这让孟母极为惊喜“看我的宝贝女儿，变得这么漂亮了！”　　　　孟湘水并没有来接机，孟母解释道“你妹妹刚怀孕身体不舒服，就没让她过来。”　　　　孟湘禾没有多问，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梁河参加画展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名声大噪，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来就那样淹没在了各种新闻里，那之后梁河就一直在二流三流画家的行列中，好不容易开了家画廊，但是生意也是惨淡，孟湘水一开始还知道自己努力练琴，但是时间长了就光顾着安慰她的梁大哥，自己原本的天赋都给扔了。　　　　孟湘禾说是回来过年，但是名声在外，各种邀请和拜访都纷至而来，孟家这个一开始没有天分但是后来却被维纳多录取，大器晚成的女儿现在几乎是一个传奇，因为都是孟父孟母的熟人，孟湘禾也不好拒绝，反而比在国外的时候更忙了。　　　　“姐姐现在真是好忙啊……”好不容易回家一次的孟湘水垂着眼感慨“不知道这几年在国外，姐姐交没交男朋友啊？”　　　　“事业为重，你姐年纪还小，不着急。”说这话的是孟父，搞艺术的一般都结婚晚，孟父是一点都不着急。　　　　“你要是好好的练琴，现在也该到处参加各种比赛，哪会这么早结婚……”孟母说了两句就停了下来“梁河呢？”　　　　孟湘水笑了一下“最近画廊挺忙的，他估计要晚点才能过来。”　　　　画廊其实根本没什么人，梁河不过来完全是不想看到孟湘禾这个跟自己分开后成为自己永远赶不上的人，生活的琐事和现实的压力已经磨得他和孟湘水成为了一对最平常的夫妻，就连结婚也因为不甘心的执念，孟湘水是不甘心自己放弃了那么多，梁河则是因为没有了孟家他更什么都没有了。　　　　梁河曾经在网上搜索过孟湘禾的画作，就算是隔着屏幕仿佛也能感受到画里面几乎喷薄而出的情感，这让他心理不由得更加纠结和阴郁。　　　　是因为什么？因为自己的抛弃妹妹的背叛？所以她才会画出这样的画吗？　　　　这个年是孟家过得最纠结的一个年，孟父孟母各种高兴，一个劲的在饭桌上给孟湘禾夹菜，孟湘水和梁河则全程保持沉默，原本梁河还以为孟湘禾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就算是没有爱了，也会有恨，可是没有，孟湘禾在看向他的时候什么情绪都没有，仿佛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过年之后孟湘禾又飞回了法国，她要毕业了，学校希望她能留校任教，孟湘禾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任教之后，她能回国的机会就更加少——看到孟湘水和梁河的机会自然也就少了。　　　　一年后，孟湘水生下了一个男孩，孟湘禾没有回去，只寄过去了礼物。　　　　五年后，孟湘禾成为了维纳多学院最有权威的老师，想要得到她指点的学生络绎不绝，孟母很高兴的告诉她孟湘水的孩子很有音乐天赋，正在培养他。　　　　孟湘水和梁河的感情已经很坏了，吵架是家常便饭，现在孟湘水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她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一定要超过孟湘禾，一定要比她更优秀！”　　　　因为期望太高，孟湘水的手段暴力激烈，梁海清从小的记忆就是因为一点小错误打自己的妈妈和漠不关心的爸爸，有一次孟湘禾失手把梁海清打得头破血流，孟母快要气疯了，把孩子带回孟家照顾情况才好了一点。　　　　“这孩子对画画更感兴趣，我知道你忙……但是我年纪大了，又实在不放心让湘水照顾，你不知道她把孩子打成什么样子……”　　　　梁海清躲在门后面听着外婆聊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妈妈经常说的那个孟湘禾吗？外婆要把自己交给她吗？会不会和妈妈一样凶？　　　　孟母松了一口气“你同意就好，这孩子很懂事，好……好……”　　　　讲完电话，孟母才看到躲在一边的梁海清，冲着小孩子招招手，等梁海清扑到她怀里才道“乖孩子，你姨妈一定会好好的教导你的，你好好学，以后和你姨妈一样厉害。”　　　　梁海清小声道“她会像妈妈那样凶吗？”　　　　“不会的，她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梁海清心里满是惶恐，很好……会有外婆对他这么好吗？只要不打他就可以了……他一定会乖乖的…… 　　　　&&&　　孟湘禾不知道孟母是怎样让孟湘水同意把孩子送到她这里来的，本来她还有些担心孩子的性格问题，但是在看到梁海清之后孟湘禾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这个孩子既不像孟湘水也不像梁河，是个内敛乖巧的孩子，在刚开始的时间里，几乎说什么就做什么。　　　　因为学院事情众多，一般孟湘禾都是把梁海清呆在自己身边，教导的时候也是和自己的学生一般教导，不过态度可要比对待自己的学生温柔的多了，孟湘禾对待梁海清并不过分亲近，这毕竟是孟湘水的孩子，更多的时候还是像是对待一个年纪很小的学生，态度不自觉的柔和，这让其他学生极为羡慕。　　　　趁着临摹的空隙，有人悄悄问梁海清“孟老师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她是我的姨妈。”梁海清乖乖回答，对方立刻露出一脸羡慕的表情“难怪老师那么温柔，可以被老师天天带在身边教导……真是好……”　　　　梁海清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对方的样子心里升起一种骄傲又自傲的情绪来——我的姨妈那么厉害呢，他们都羡慕姨妈对我好。　　　　自从懂事以来，梁海清基本上没有享受过父母的温情宠爱，母亲给他的一直都是严苛责骂，父亲则是冷淡默然，后来哪怕有了外婆关心他，但是外婆也只是出于责任让他有个安稳的环境，感情上关心的并不多，而这个姨妈虽然看上去冷淡，但是会握着自己的手教自己画画，会在晚上的时候给自己掖被子，会在他不舒服的时候照顾他，会给他做饭吃……　　　　如果姨妈是自己的妈妈的话，一定会更加温柔吧？　　　　每逢寒暑假或是重大的节日，孟湘禾都会把梁海清送回国，但是梁海清回国之后面对的就是母亲的喋喋不休“要好好学……看她都藏了什么绝招，把她的技巧都学过来超过她，给妈妈争口气……”　　　　念叨的次数多了，梁海清越来越不愿意回家，后来上学的时候在他的要求下就读了法国的一家学校，寒暑假也借着要写生避免回家，这让莱尔斯很怨念“本来你就忙，好不容易有点假期又都被这个小鬼给占了！”　　　　正在吃饭的梁海清悄悄地瞪了一眼这个讨人厌的叔叔。　　　　随着年纪的增长，梁海清越来越明白自己的姨妈是一个怎样厉害的人物，来家里拜访的人很多，一个比一个拿的礼物贵重，不是希望进入学院学习就是希望能够跟着姨妈学习，但是姨妈却从来不收任何东西，也不答应任何事情，后来那些人见姨妈不好说话，就纷纷把目标对准了他，但是他才没有那么傻呢，一个莱尔斯就已经很讨厌了，让姨妈再多几个学生？才不要！　　　　梁海清最喜欢呆的地方是孟湘禾的画室，里面有一个陈列柜，里面放着各种奖章和奖杯，孟湘禾很少看那些东西，倒是这个孩子经常去擦拭那些奖杯，眼睛亮晶晶的说“以后我要像姨妈一样厉害！”　　　　很多年后梁海清真的成为了一个优秀的画家，但是在面对采访的时候却还是道“不，我距离我湘禾姨妈还差太远。”　　　　孟湘禾这一世一直在绘画道路上不断前行，培养了很多优秀的画家，她一生的经历后来被镌刻在维纳多学院长廊的画作旁，那短短不到三百字的介绍却让无数人为之惊叹，她一生未婚，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艺术，后来有人把她的事迹拍成了电影，里面描绘了莱尔斯和她的一段唯美爱情，却并没有人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脱离这个世界的时候孟湘禾并没有什么遗憾，她看着灵魂状态下却还是干枯的手掌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并没有太大的收获，希望下一次能好一点，难度高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很快，孟湘禾就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