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骑电动车，不安全。”黎晚语气里是责怪，眼睛里确是心疼，“这大半夜的，非要给佑杨送衣服。”　　　　“他厚西装都在家，今天那套说是洒上咖啡送去洗了，我要不给他送去，明天准穿那套薄的，这天这么冷，感冒了怎么办。”　　　　“从小你就宠他宠的没边，”黎晚坐在床上按摩着杨舒雨扭伤的腿，“这小子也太混了，也不开车送你回来。”　　　　“哎呀，我是回来路上才摔的，儿子不知道”，杨舒雨一下子抓住了黎晚的手，岔开了话题：“美人，你今天下午做指甲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呀？”黎晚摊开手指，“就修了修，涂了层护甲油，没上颜色。没想好做什么样的呢。”她很喜欢裸粉色，但又觉得那是小女孩才会选的颜色，她这么大的年纪怕被人觉得不庄重。黎晚轻叹了一口气：“总是找不到合适的颜色。”随即又继续帮爱人揉着腿。　　　　“简单的裸粉色就挺适合你，不那么扎眼，还衬的手色比较健康，跟你新买的靴子也很搭。”杨舒雨眯了眯眼，在黎晚舒适的掌力下，觉得这冬夜甚是温柔。　　　　黎晚像是被说中心事的少女，低头浅笑。　　　　杨舒雨就像是这世间另一个自己。她懂自己的喜好，欣赏自己的审美。连自己做了指甲的小变化都能细心的发现，自己那些女为悦己者容的小心思在她这里，永远能明目张胆的得逞。　　　　“好啦，时间不早啦，收工睡觉喽。”杨舒雨把腿收了收，拉住黎晚手，就势倒在了床上。　　　　“来吧，跟我的小仙女，大被同眠。”黎晚似是玩笑的一扯被子，钻了进去，顺便伸手关了卧室的灯。　　　　“对了，我今天……看到儿子的女朋友了。”一片漆黑里，杨舒雨有些迟疑的开了口。　　　　“真的？！他亲自给你介绍的呀？长什么样？个子高不高？在他的公寓吗？他俩住一起啦？”黎晚像是听到了八卦的少女，忽然兴奋起来。　　　　“呃，我也没太看清，不知道是不是，就在楼下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没具体问儿子，”杨舒雨想起今夜儿子和那位小楚姑娘各怀心事的样子，忽然意识到这件事应该先替儿子保密，毕竟她的爱人对待儿子向来严苛。　　　　“明天我说说他，让他找个时间带那姑娘回家吃顿饭，认识认识。佑杨再过两年都三十了，也该成家了。”　　　　“这事儿呀，得尊重儿子自己的意愿，他不主动提咱俩还是别问，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况且咱家还是有点特殊的，”杨舒雨心里涌起隐隐的担心，像是给黎晚分析道理，又像是自我宽慰，“放心吧美人，佑杨什么时候让咱们操过心。”　　　　此刻，从不让长辈操心的黎佑杨，正在楼下的车里发呆。　　　　他送了楚言之后，就掉头往妈妈和小妈的住处飞奔。 　　　　可是到了楼下，他却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小妈，确切的说，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　　　　言言，小妈，梁叔，妈妈，小星星，周姨……身边的这些人不断地在脑海里出现，各自说着各自的话，混乱得让人力不从心。　　　　他打开了车子的天窗，调平了座椅。望着茫茫夜空，也将自己一点点的放空。　　　　夜深了，小区里的灯光一家一户的暗下去。　　　　直至妈妈和小妈家的灯也灭了，整栋公寓楼藏进了苍茫的夜色中。　　　　只有暖黄色的路灯和天空里的星光越来越清晰，黎佑杨渐渐心绪平和。　　　　他想起小星星在浴室里的哭泣，和小妈跛着脚的背影，心里不再是只有愧疚，反而涌起了暖暖的力量。　　　　为什么不愿面对，为什么排斥抗拒，特殊又如何，家人永远都是家人。　　　　。　　　　午后阳光透过窗子，给原木色的茶盘染上了明亮的光晕。　　　　杨舒雨坐在大大的飘窗上看书，一旁的黎晚捧着iPad刷朋友圈里的新鲜事。　　　　茶盘上陈年的普洱，散着清香，煮水的小壶呼呼的冒着白气。　　　　时光像是静止的湖面，温柔恬淡。　　　　门厅里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妈，小妈，我回来了。”　　　　“佑杨这么早就回来了？”黎晚有点疑惑。　　　　杨舒雨也合上了书。　　　　黎佑杨换了拖鞋，一身休闲装的出现在房间门口，充满朝气的样子，就像这冬日阳光般和煦。　　　　“今天没上班？”　　　　“嗯，请了一天假，刚才去超市买了菜，晚一点帮妈和小妈做饭。”　　　　看到儿子已经不再如同昨夜那般心事重重，杨舒雨卸下压在心头一整夜的忧虑，“你呀，是不是算准时间回来的，水刚烧好，来，尝尝小妈压箱底的普洱茶。”　　　　杨舒雨轻松又欢喜，直接转身站了起来，忘记了自己扭伤的右腿，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黎晚眼明手快地扶住爱人，暗自舒了一口气。　　　　黎佑杨也是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小妈。　　　　“哎呀，能不能小心点，别吓我了。”黎晚有点无奈。　　　　黎佑杨扶着小妈在茶盘前坐下，按住杨舒雨想要拿水壶的手，有点愧疚地开了口，“小妈，我来。”　　　　“怎么样？又扭到了？疼不疼？”黎晚顺势坐在杨舒雨的旁边，伸手给她揉着腿。　　　　“没事儿没事儿，刚刚就是没站稳，没多大点事儿，别在儿子面前大惊小怪的，养个两三天就全好啦。”　　　　“对了佑杨，你今天怎么忽然请假不上班了，身体不舒服吗？”黎晚帮爱人揉着腿，抬头看向正在洗茶的儿子。　　　　黎佑杨滤掉了第一遍洗茶的水，又将壶里滚烫的水画着弧线缓缓浇进广口茶壶，“我没事，就是想妈和小妈了，过来看看。”　　　　黎晚被这一句突如其来的撒娇弄得有点懵，这小子不会闯什么祸了吧？从小一做错事就这样。　　　　普洱沁人的茶香，随着茶壶的长嘴，流出小小的茶杯，黎佑杨将一杯放到黎晚面前，又拿起了另一杯，恭顺地双手捧着站在杨舒雨的面前。　　　　“小妈，对不起。”他轻咬了下嘴唇，躬身将茶双手递向杨舒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