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赏花偶遇

第二章 赏花偶遇　　　　倏尔千年，也不知历到了何朝何代。　　　　就在那闻名的荆县，民风淳朴开放，街市繁华，人烟埠盛，与别处大不相同！在那街的尽头，有一府邸，正门上书陆府。此时正值初春时节，一场春雨夹着细微的风，刚绽出粉红花瓣的樱花树下，一个纤瘦的背影，衣阕随风飘动着。“小姐，下雨了快回去吧！”远处一个撑伞的丫头匆匆走来。陆江蓠暮然醒来，额前的发丝上已经有一颗晶莹的雨珠了。是了，下雨了。“回去吧”　　　　春暖花开时节，暖阳高照总是让人雀跃。昨日便接到陈夫人的请柬去她家西郊园子里赏樱花。这樱花自种下以后二十余年，每当盛开之时，粉的如薄雾烟霞一般煞是好看。陈家看着花美，也并不吝啬，每当盛开时，就开园供左右乡邻赏玩，那景象虽没有牡丹花开动京城的盛况，却也是这一方水土上热闹的事。男男女女，老老幼幼，趁着这温暖的春日，纷纷从蛰居了一整个冬日的家里出来寻到这一个美妙的去处，赏花、放风筝不宜乐乎！江蓠来到母亲的房间，丫鬟们也已经准备停当，雀跃的簇拥着这母女二人，坐上马车一行往西郊的樱花园去了。　　　　“蓠儿，你看，今年的樱花比去年开的更艳更美！”江蓠的眼神顺着陆夫人的手往向车帘外，外面桃红柳绿，三五成群的人们，兴高采烈的模样煞是感染人，远处薄雾中深深浅浅的粉在山中若隐若现，恍若仙境！“嗯，娘今年我们在雨樱庄好好住上几天吧，好不好嘛娘”。陆夫人一脸宠溺的看着江蓠“你这孩子，一出来就不想回去了。”。江蓠娇嗔的钻进母亲的怀里，陆夫人怜爱的抚摸着她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半个时辰的功夫，马车已经停靠在了雨樱庄园后侧一个专供陈家自己进出的门廊，陈夫人携着一双儿女已经在门前等候了。　　　　陈夫人年轻的时候也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如今虽然徐娘半老，风韵却还是犹存，一双儿女，大儿庭远身量高大，相貌堂堂，今年已有二十，小女鹅蛋面容，饱满圆润，名曰素馨，年方十六，在哥哥身边就像一只乖乖的小鹿，观之可亲。那素馨远远的看见江蓠，眉眼笑成了弯月，疾步走上去就拉着了江蓠“蓠姐姐，我们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呀！”　　　　陈母拉着陆夫人的手，满面含笑“姐姐近来可好？”“好好，都好，多亏了你去年送来的一丸冷香丸，我这腿痛的毛病好多了。这不是一收到你的相邀，蓠儿这丫头就吵着要来住上几天。每年都要在你这叨扰几日！”。“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每年这个时候我们娘几个都盼着你们来呢，大家在一起亲亲热热就像一家人！今日午后我哥哥那几个孩子们也都要来这里赏个樱花住上几天”。“哦，月见、紫苑和飞扬也来啊，这下这群孩子们可要闹几天了。”陆夫人呵呵笑着说。相互厮见毕，陈夫人拉着陆夫人到屋子里拉家常去了。　　　　素馨早早的就扯着江蓠的手“姐姐，快去看看我们去年埋在树下的樱花酒，看看怎么样了”，庭远就像个大哥护在两个女孩子身后来到后院一棵正开的粉嫩的樱树下，“哥哥，快来帮忙！”素馨招着手。　　　　昨天的一场雨，树下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粉色花瓣，庭远早准备了一把铁锹扒开上面的落叶花瓣浮土露出一个青瓷坛子。江蓠也一脸的兴奋，“快，打开闻闻香不香”。　　　　几个人乘势就坐在旁边的石桌旁，你一口我一口，喝着酒看满园的樱花随风飘舞……　　　　傍晚时分，一驾马车得得声传来，下人来报说“舅少爷小姐们到了！”相互厮见完，陈母拉着月见的手问到“今天怎么来晚了？”。“姑母，马车走在山下拐角处突然坏了，正着急着，遇见这位林公子恰好路过，帮了个大忙，我们才能天黑前赶到”一旁的紫苑抢着说。陈母笑着说“你这个丫头就是心直口快”。转眼向人群后望去，一个身量中等，面容和暖微笑中带着一点浅浅酒窝的少年赶忙站起来向陈母问安。陈母微笑着说“好孩子，多谢你了，今天天色已晚，就在寒舍住下吧”。林枫赶忙作揖“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夫人”。　　　　白天大家都累了，一夜无话好梦……　　　　山里的气候湿润宜人，天刚蒙蒙亮，江蓠已早早醒来，推开窗映入眼帘的就是那薄雾缭绕的粉色。奇怪昨晚居然一夜无梦，竟睡的这么安稳。清早一切都还是寂寂的，初春的早上还是有些冷，江蓠披了一件鹅黄的薄纱大氅悄悄的往樱花林中走去，林中不时传来鸟雀的鸣叫声，伴着花香真的很宜人。江蓠正沉浸在这空灵世界，耳边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陆小姐，这么早”，江蓠定眼望去，远处薄雾里走来一个身影，原来是昨天那位林枫。江蓠微笑以对，那脸上也有一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不知怎的，心中一动“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一样呢？”。　　　　“林公子也喜欢早起吗？”。　　　　“嗯，是的，这里的早上空气宜人，人也很少”。　　　　“是专门来看樱花的吗？”江蓠问到。　　　　“是也不是吧，呵呵”林枫呵呵一笑看向远方。一时无语，正要想着怎么摆脱这尴尬的气氛，半夏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小姐要我好找，夫人正找你呢说天还凉莫冻着了引起旧疾。”。“就回去的”江蓠看向林枫一揖身“林公子，告辞了”。林枫微微额首。　　　　这边已摆下了丰盛的早餐，陆夫人看见江蓠“你这孩子，一大早又出去淘气了，快过来吃早餐，你月见姐姐和几个妹妹们都等你半天了”。素馨拉着江蓠“姐姐你出去逛也不叫上我”。江蓠捏捏她的脸颊“你这个小懒猫，哪起的了这么早”。　　　　众人说笑间吃毕。歇息。外面也已经艳阳高照，春天的阳光总是温暖宜人，一行人花团锦簇出了庄园的门往后山樱花林走去，花林中已是人声鼎沸，赏花踏青络绎不绝。众人选了一处开阔的小山坡，丫鬟们铺上了毡垫，两位夫人席地而坐，素馨早拉着江蓠、月见、紫苑往花林深处走去，飞扬、庭远远远的跟着，　　　　庭远“怎么不见林兄？”　　　　飞扬“一早说家中有急事告辞了”　　　　“嗯，这个林兄还想着大家一起好好热闹几天呢，就这么不辞而别了”。　　　　一天就这样在嬉闹中渡过。晚间江蓠挨不住累和困早早的上床休息了。恍恍惚惚中一片粉色烟霞里一个模糊的身影，“烟寒，你一定要等我，别忘了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约定！一定要等我！”。“子墨，子墨…”江蓠醒来，泪已湿了枕头。“子墨我怎么能忘了你，怎么会！我受了那千年的苦就是不要忘了你啊，你在哪里，你还记得我吗？！”江蓠忍不住伏在枕上泪如雨下。　　　　春日光景煞是好过，每日赏花观柳转眼已经过了三四日。这日早上陆夫人起身收拾停当向陈夫人就告辞回府了。江蓠这几日和几个姐妹相谈甚欢，依依不舍，约定明年再聚。回的府中已是响午时分，陆老爷在客厅乐呵呵远远的看着这对母女，江蓠乖巧的挽着父亲的手。陆云天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个独女“知道回来了，在庄上住了那么久”。　　　　闲话少叙，至晚间陆老爷才和夫人谈起，襄县的老太夫人对江蓠甚是想念，想接去住段时日。这位张太夫人也是跟江蓠有着不解之缘份，当日陆夫人回荆途径襄县正是十月怀胎将要分娩，一路颠簸至早产，幸得老太夫人相助才母子平安！这老太夫人看着粉雕玉琢的小蓠，欢喜不已，就认下了陆夫人做干女儿，得了这一个干孙女。两家至此就像亲人一样走动了起来。江蓠也是对这个老太夫人喜欢有加，常常想念。今日听闻消息，早就忍不住想要马上启程了。　　　　这说话间，江蓠此时已身在襄县张府，彼时相见甚欢，整日承欢膝下，逗的老太太开心无比。但老太太也年事以高，精力总不像年轻人那么旺盛。江蓠每日除了陪伴太夫人，张府的姐姐、哥哥或是待嫁，或是已经成家。相谈到一处的也并不多。这日午后无聊，想起襄县东边有一处荷塘，绵延几里，花开时也是一番美景，此时正值夏日荷花盛开之际，何不去看看。江蓠便带着半夏偷溜出府去，往那荷塘溜达过去。“小姐，这毒日头的，小心别晒坏了你中暑了”。“哪有那么娇贵，这不打着伞嘛，你看那边有树荫，我们往那边走凉快。就要到了”。说完又快步流星向前冲进树荫里。“小姐，等等我”半夏在后面气喘吁吁的喊着。身旁一匹马跑过很远又急刹住，往回走，“陆姑娘，怎么是你？”江蓠顺着声音望去，“你是？…林公子”。林枫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下马来。“陆姑娘怎么在这里，是要去哪儿？”。江蓠笑着说“记得前面有一处荷塘很美，想去看看。”“那个荷塘啊，是不错，我也准备去，不知道可否同去”。江蓠有些狐疑，可还是低声道了一声“嗯”。一路上聊了上次的不辞而别，说话间行程也不觉累转眼就到了荷塘，一阵微风吹来，空气里弥漫着荷香，沁人心脾。“陆小姐，前面有一处亭榭，可以歇歇脚”。“你是说藕香榭吗？那个地方甚好”。　　　　藕香榭就坐落在荷塘中央，穿过一座拱桥尽头就是。此时夏日微风拂面，亭子周围次第开着白的粉的荷花，一支小荷叶上立着一只红蜻蜓，微风一吹，荷叶摇动，蜻蜓忽而飞走。江蓠的眼神从远处收回，迎上林枫那双星眸，四目相对，都各自又散开。江蓠的心咚咚跳个不停，“这是怎么了，上次也是，好奇怪的感觉，为什么那么熟悉的感觉？”。“陆小姐可否有空到鄙庄上歇息片刻，喝些茶水祛祛暑气。庄子就在这旁边一箭之地”。陆江蓠咽了下口水，加上行了这半日路也觉嗓子冒烟，点头应允了。跟着林枫走上几步拐了个弯，就见一处别致农庄出现在眼前。黄泥筑的矮墙，几百株杏树、桃树，郁郁葱葱。虽然已过花期，但也可以想见花开时节粉蒸霞蔚的景象。里面数间房屋，外面蔷薇、木槿，各色树枝顺势编成青蓠，此时正当蔷薇花开，远远望去就像一堵花墙，蜂钻蝶绕，煞是好看。“怪到这么近没看见，原来被这片树林挡住了”江蓠心里嘀咕着。早有仆人立在庄门口等候，见着林枫过来，小跑着迎了上来，牵住马“少爷这早就到了”。林枫嗯了一句又说到“阿七，带这位小姐到偏厅奉茶，好生招待。我去去就来。”　　　　江蓠跟着阿七来到一间别致房间，里面是合着步打造的椅案。仆人们摆上清爽宜人冰镇绿豆汤和几碟点心。江蓠端起碗喝了一口，瞬间暑意全消。几案上放着一瓶新插的荷花，余光里忽然瞥见窗外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端详，江蓠一惊站起到屋外，原来是个中年模样的仆妇，她盯着江蓠良久，吐出一句冰冷的话语“你是少爷的新夫人？”。江蓠摇摇头，撇见走廊那头正快步走来的林枫。回头一瞧，那名仆妇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陆小姐，进屋坐吧，外面很热”。江蓠微微一笑“已经打扰太久了，这就告辞了！”。林枫见罢“也好，天色已晚，我去着人送小姐回去”。江蓠本要推迟，看看外面的热浪袭袭，还有半夏乞求的眼光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就有劳了”。少顷林枫亲驾着马车出来，“李伯腿伤了，我送姑娘回去吧”。“嗯，那就有劳公子了”。“城北林府，就我家，我也就顺路回去了”江蓠搀着半夏的手上了马车。马车追着前方一抹红色的晚霞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荷塘旁，蛙鸣此起彼伏，扑棱棱荷塘里不知怎就惊飞出两只白鹭，低低的掠过荷叶上方飞走了。江蓠望着两只齐飞的白鹭，眼眶忽然变的湿湿的。　　　　还记得那一世的烟寒和子墨坐在荷塘边，看那双飞的白鹭，祈愿也能像它们那样双宿双飞，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烟寒，我有办法让你们永远在一起”　　　　“还有什么办法，我们两家的仇恨怕是永远也解不开了。父亲发现了我们的事，已经把我许配给陈家二公子。可是除了子墨我是不会嫁给任何人的，大不了就是一死！”烟寒的头埋在枕头里呜呜哭起来。　　　　“前几日我遇到一个游方僧，他给了我几丸药，吃了之后会气息全无，和真的死了一样。等你吃了之后瞒过那些人，三天之后我再把你救活，你就能和子墨永远在一起了！”　　　　“阿孜你为什么帮我？”。阿孜的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转瞬即逝。那张完美无缺的脸上浮出一丝微笑“烟寒，我们是好姐妹，我希望你幸福！”。　　　　“谢谢你阿孜，我就知道不管怎样我们都是好姐妹！我都听你的”。　　　　三天后，阮府的小姐忽然就身故了！　　　　及至走到孟婆面前烟寒才醒悟过来“我真的死了，阿孜骗了我！她是我最好的姐妹，貌美又善良，为什么她骗我杀我！”　　　　孟婆说过没有喝孟婆汤的鬼魂投胎后要在身上留下标记，就是脸上的酒窝，江蓠常常照着镜子看那对酒窝，不觉得突兀，竟让那张娇俏明媚的脸更加生动起来。孟婆还说上一世的记忆到年满十八岁后都会烟消云散，永远忘记。　　　　江蓠在春日里已经过了十七。　　　　“陆小姐，还不知道贵府在何处？”　　　　林枫的话把江蓠从遥远的回忆里拉回。　　　　“就在南街张家”　　　　“哦，原来是张家，我们两家还有一些生意往来呢，陆小姐这是来做客吗？”　　　　“说来话长，张府的太夫人曾经救过我娘……”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这也是天大的缘分，陆姑娘好福气”　　　　府门口小翠正焦急的张望，忽看到一辆马车过来，看江蓠从马车上下来，飞奔过去“姑娘你可算回来了，老太太急得了不得了，快进去吧！”　　　　江蓠道过谢，急冲冲进了府。　　　　里面老太太看到江蓠回来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你这孩子，想去看荷花，我吩咐人带你去就行了，这样偷摸出去，下次可不许了！”　　　　“知道了，太奶奶，蓠儿下次再不敢让太奶奶担心了”。陪着老太太用完晚饭，逗老太太说笑了几回，也都乏了。江蓠躺在床上，许是夏日炎热，辗转反侧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