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花莞尔一笑,“当然是数本。”又将其他人等神情收揽在心中,非是自谦,实为自戒。    “数本读的用心的,当也不错。藏书虽好,却多不易保存。”夫子忽的一叹,笑容不再,似乎想到什么,“不如就此给你们讲些前些时日,令人可惜的事。”    其余五人俱是一愣,纷纷好奇所为好事。    原来那藏书之风俗由来已久,许多人散尽家财只为收到孤本善本,只是多被后世子弟而毁矣。前些时日,藏书家身死后,后代为争这笔遗产而大打出手,怀着得不到而毁掉的心态,最终将藏书千万,一应毁掉。    “所以夫子你从民间收书,藏书于书院书阁还有这层用意?”一旁李滨水微愣,开口道。    夫子点点头,“若是能避红楼无全书之祸,再好不过。”想及此,再没多说什么。    李滨水熟读红楼等书,听至此,“苏轼有三恨,海棠无香、鲥鱼多刺、莼菜性冷等,我们这些读书人对这红楼未有结局,也是一恨。”    说的词真意切,读红楼读的可谓痴矣。    叶秋花看书还没看到红楼梦,只是被夫子这么一提点,想起自己曾从村中假秀才上得过两本书,这两本书对她来说得之不易,一直妥善保存,最初想要考科举的鼓励不仅是话语,还有这两本书。    闲聊不多,这一桌是杯盘狼藉,六人俱是散去,各自走动,此时叶秋花走走停停,站在山顶某处,向山下望去,四季景色皆不同,这山林秋景也别有一番韵味。晴空如洗,远处见山色空蒙,近处观山景斑斓。此时从山顶上向下望去,更觉有荡胸生存云之魄力。    叶秋花又想起那两本书,才启程没多久的科举路,更是无限感慨,似乎许久没有停下来,想一想,走到今天,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失去?古人云,吾日三省吾身,这一点,她还做的不恰当。    数月几变,大致分为三点,谋生,求学,脱身。    先是谋生,她家寒所迫,入谢府当谢枫书童,于谢府中,有友小玉姐,先后遇管家,奶娘,夫子,谢夫人等人,只为谋生而机敏相应。之后,因祖母病重,又教训家兄,卖得些纸鸢,赶走讨债的人。后来,无端卷入溺水命案中,靠得仔细观察,才将自己嫌疑洗清。    每一步都不易,确切地说,要好好活下来是当时叶秋花最大的想法,想到此,叶秋花见其他人等见山林指点一二中,俱是欢颜,心似乎也跟着好起来。    曾经的她,哪有现在的机遇,与这些人能心平气和在这登高望远,过茱萸节呢。一年前的她还在家中整日忙转做农活,带孩子等事。    再是求学,求学一路虽由穷秀才话说起,真正启蒙叶秋花的还是夫子,夫子待她极好,给本没有学习机会的她一点曙光,她才能一点点摸索到今天。未见黑夜,怎懂光明。只有富贵人家才有学习的烦恼,她这样的,只恨读的不够多。    当然也不能忘谢枫……    思绪纷飞间,叶秋花对这山林一人浅笑,当然,落入其他人眼中就是傻笑。    谢枫此时已被夫子找去,“谢枫,这几月在教习厅学的如何?”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向他望去,有着深如潭水的目光,沉静冰冷。    “不好说。医术高明离现在的我还太远,”谢枫摇摇头,“要学好岐黄之术非三年五载难大成,教习厅也仅有两年时间,等学尽这两年,要当太医也要参加相应考试。”    “太医?”夫子被他这么一说,自己也是一愣,“皇家深深,太医夹杂在个中势力抽不得身,我本以为你会想做个江湖郎中。”    山林环境幽雅,斑斓杂色的树叶在日阳与和风中摆荡,发出摩挲的沙沙声,谢枫的心情也随之翻腾起伏。    这话说的谢枫许久未答,他又向眼光望去右边十几尺之远的叶秋花,转过头对夫子答道,“学医想学精,还是要到国都去,国都太医院里有民间未有的医书,那里载着无数郎中的心血,若是要学好学精,必须去,何况救死扶伤是我的心愿……”    夫子对此甚是感怀,“考太医不仅要精通医术,还要懂四书五经。一日为师,再不相改。若到时有疑,我还是你夫子,这些知识还能指点一二。”    “谢过夫子。”谢枫笑逐颜开。    夫子见他离去身影,想起当日在谢府种种,时光不可再,只是这时光蜕变许多人,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被深墙后院呵护长大的富家子,纵使一身才学,永远于云端俯瞰他人,不知民间疾苦,不懂世事艰辛,他日若中榜首,也未必能做个好官。    当日他有意捅破的纸,竟还真慢慢涔下曙光,只是这学生呀,说话未是说完的,至此,夫子又看一眼,毫无知觉的叶秋花。    世间万物,自有因缘,他可不敢说太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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