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五日时,付家要娶叶秋花的消息传的更远,纷纷在私底下讨论,甚至连一向不闻窗外事的夫子,此刻忍不住问叶秋花意见。    夫子特在晚课结束后,邀她在河流杨柳堤旁闲走,“秋花,付家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不知。”    话一落,惊的夫子诧异看向叶秋花,“你还这么小,就犹豫是否要早早定亲,是因为你们那的习俗吗?”    “是。”风还在吹拂杨柳,也带动她思绪。    “所以就算拒了这家,还会有下家找来,索性你只是拖个时间,观望一下。”夫子猜出叶秋花想法。    叶秋花也不否认,“我还太小,说是考生,但连秀才也不是,没有功名在身,这一尺方寸之地,总有人不怀好意找上门来,所以就算是拒婚,也得付家主动来拒。”    末一句,有口无心,恰才是最终目的。    夫子将方才一连串对话与她处境结合在一起,才知,她等的就是对方拒婚,只要对方拒婚,她名声扫地,就断然不会有人再来求娶。    “可这害得不是你吗?寻常女子需得爱惜自己名声,若是被人无故退婚,必将引来众人非议,到时你……”夫子实在看不下去,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怎么还在用。    脱籍一事的相关内容,夫子听谢管事提过,虽然前后细节对不上,但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光是谢管事对她前倨后恭的态度就足以说明问题。保不齐另外还藏着什么事,没跟任何人说。    秋花沉默半响,望着柳树掩映的河面,微微一笑,“可是只要目的达到不就行了吗?至于其他后果,到时再说。”    “说起你这事,你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你和谢枫去城墙外恰好看到县试提前的那天?那天回来后,谢枫还被夫人找去。”夫子思绪一转换,将话题转到很早之前。    叶秋花点点头,不解,“这与我现下遇到的难题有什么联系吗?”    “其实当时付怀山就想将你从谢府买下来,被谢枫一口拒绝,想不到谢枫一走,付怀山又使了这招,无论怎样,付怀山这事早拒早好,拖不得!付家铜臭味重,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叶秋花还是第一次见夫子急躁,似乎没有以往怡然从容的姿态,抿着嘴偷笑,笑完又觉得不妥当,只好对夫子坦白,免得他多想,“这次我做事会尽量做的更精当些,付怀山也该得个教训。”    夫子虽然猜不出叶秋花意欲何为,但是若保不准出什么事,他也当义不容辞,出来做个为人师表。    第六日,惯例的休憩日子。    付府外有个穿着书院衣服的人,正在外恭敬的候着,她个子瘦高,比同龄女高个头,不禁让人多留份心。    “秋花姑娘,我们付老太太唤你进去。”家丁走上门来,一脸质疑的望着这个人。    付府讲究多,怎么可能随便进府见人,这姑娘靠一封信就有轻松进去,实在可疑。    叶秋花恰是算到今天,进这付府。    “你说我家小儿想娶你为妻,与你私下定亲,这些话你说出来不害臊吗?”付老太太实在没见过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谎话连篇,找上门来。    叶秋花点点头,“老太太明察,这些句句属实。”    付老太太不想明察,只觉得荒缪,若此事为真,自家小儿在书院里不好好认真向学,反盘算到小姑娘身去,实在不务正业,若此事为假,定然也会有风言风语的源头。无论怎样,这些对付府影响是不好的。    “那你来说说,你来付家具体想干什么?就是为了说这些事?”付老太太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叶秋花看了看付老太太,没直接答话,喜不自禁口气,“付老太太,你这是同意了吗?”    付老太太未料她竟如此作答,“我们付家不会愿意你进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吗?”    二人正在争执中,付怀山刚好在外游荡回来。他看见叶秋花出现在大堂上,脸色变得青白。    “怀山,你来说一说,这小妮子是不是在说谎?”付老太太试探的口气。    付怀山低下头,“孩儿未将此事事先禀告付家,说孩儿不对。”    “看来你还真的说有这个意思?”付老太太眼神立马尖锐,“我还以为她这小妮子在说谎,原来这一切竟然是真的。你这个逆子,在外面要怎样败坏付家的名声?”    付怀山自幼深得宠爱,何曾见过这种架势,脸色微变,赶快一路小跑过去捶背。“不是,是我刚才失言,其实是这个女子她自己缠上来的。我们付家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不过几分钟,又换一种说法。    付怀山此话一出,叶秋花当场就哭下来,哭啼啼道,“可是前几天你跟我俩说的不是这种话,我是以为你跟家里人说好,才直接来到付府。”    付老太太不是傻子,她也看出叶秋花没说错,只是,这是纵然是真的,也要作假才是。    “你这小丫头,在我们面前装什么无辜?有本事拿出证据来。”付老太太见她哭泣,当她还留念付家,只是她行为甚而不妥,这下局面更是糟糕。    叶秋花继续委屈道,眼泪浸到眼眸间,越发痛苦。“哪有什么证人,只有我娘在身边”    “说了半天,句句假话,我们付家人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要知道我们付家,向来诚信做人,定然是你这女子在这里妖言惑众。”付老太太极是气愤。    叶秋花,更是委屈的不能自已,依旧还是在那哭泣,老太太看了更加烦,又吩咐底下的人,立马赶出去。    一夜间此事迅速传遍整个书院,书院里的极少数学子们对叶秋花的嘲讽,果真是被倒贴的那方,更多的是心生同情。    叶秋花有情有义,纯真被欺的形象在这一日在众人心中留下印象,谁又能不同情弱女子呢?    只有付怀山知道,这次他是彻底栽在这人身上,而且还是有苦说不出。先不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付府直接断他平时钱财用度,竟然还蔓延到其他。    “我家小姐说,明日有约,来不得。”    “付公子才貌一绝,小姐说配不上,诗书唱和事不必再来。    ……    这些素日交好的小姐都托词不见,付怀山征愣说不出话,私下打听才知,这些人对他纷纷鄙视不仅是因为他闹腾笑话,更是因为他闹的对象是本县案首,被他家仗势欺人赶出,实在是惨。    此刻付怀山才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原来在他将这些人做谈资与其他子弟炫耀时,那些人对他也是如此。付怀山名声臭了,当然得避而不见,付家的名声比付怀山想的更快破败。    付老太太顿时懊悔不已,竟是不知林山县好学风盛,只不过一县试考的高的人,事情就有这般传播度,连忙嘱人做施粥修桥,才稍稍挽回人心。    付家是商贾人家,面子上的事必须控好。    不过几日,付府另捐钱财于外地书院,付怀山自此赴异地求学,离开了书院。只是离开前,扬言说是要人后悔。    好事者更是觉得无语,明明是付府欺人,怎么端出被欺负的可怜相,那些话还没来的在日常里磨几个来回,书院内部渐渐分群,以此相互暗斗。    分群之由,还得从科举与书院紧密贴切的关系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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