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祖母确实如娘而言,之前能与她言笑晏晏是回光返照,已经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    “娘,奶奶病情怎么这么重?”叶秋花望着娘说道。    叶秋花娘挤出笑容来,却不知从何说起,“我的秋花头还伤着呢,实在是疼的很吧,她是身体一直不大好,前几天郎中来过,都说是要办后事了。”    “不会吧。”叶秋花有些吃惊,实在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要知道她回来路上,还幻想着,说不定她能救祖母。    果然是幻想,叶秋花有些自嘲,现在祖母时日不多,该多多陪她才是。    这么想时,叶秋花往偏房走去,此时却有一群人往房内走来,“你们叶家子钱怎么还没还啊?”    此时人口中的“子钱”就是后世口中的高利贷,而来的这些催债的人也叫子钱家。    叶秋花娘已低头上前,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各位官爷,这庄稼还没种下去,怎么能给各种官爷换钱呢?”    “少说废话,这子钱你们也欠太久了,拿钱来还!”子钱家的领事对这类说辞不为所动,大声嚷道。    说话间,又四处在房内转了转,寻摸着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看能不能抵押一下。    然而他马上脸色很不好,这里又潮湿又破旧,也没出有什么东西,连灶旁的米缸都只剩了点米。大摇大摆又走到叶秋花娘跟前,“你相公呢?叫他出来,这儿可是要有个说话的人。”    “他与我孩儿出门赶集卖萝卜,这钱真的是拿不出来。”叶秋花娘解释着,心内各种忐忑,不知道这次又会闹出什么来。    要知道这些人实在是不好惹的,所谓依其权利,佘贷郡国,人莫敢负,这些人大多与权贵交好。    “你们找我娘有什么事吗?”在这些催债者没注意时,有个女童声音问着,她也正望着他们。    子钱家的领事一瞬间恍然大悟,大拍脑袋,拿人抵债也是不错的,这下是能交差的,“小姑娘是要替你娘还债吗?看起来应该是个孝顺的,不错不错。”    叶秋花一丝沉默,“欠了多少钱,我可以找人借。”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么小,怎么可能有人借你?”催债的人自己听到这小姑娘这样说到,忍不住大笑起来。    叶秋花娘一时也怔住,不知道秋花这孩子这时候强出头是干什么,就像上个多月,她自己突然改主意当丫鬟一样。    叶秋花当然知道眼前人在笑什么,可是,刹那间叶秋花叶跟着脸色划过一丝笑容,镇定下来,“官爷来讨债,我们能借钱还债,两方皆大欢喜,您说不是吗?”    “好大口气,我来说一说,你家一共欠债本金四两银子,现在连本带利是八两银子,听到了吗?”见她似乎认真的样子,领事的人实在觉得可笑,不耐烦解释。    叶秋花心理一估摸,惊讶道,“不对啊,我记得大楚法律规定过子钱的律,您这已经超过上限了。”    领事人刹那脸色一白,还有人当众说出这样话语来,要知道私下放债超过朝廷定下的律,免不了责罚,然而这山高皇帝远的,又有人撑腰,他又怎么会怕,“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初按过手印的债可不能赖,一分钱是不能少的!”    “可是,前不久陵乡侯被免侯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侯爷尚且如此,您也不想在这种时机冒头吧?”说话间,叶秋花已经娓娓道来提点着。    就连叶秋花娘都想不到叶秋花能够句句力争至此,还在想秋花这样老道话语是谁教给她的,又何况子钱家的领事。    他一丝冷笑,“子钱的律虽然有规定,但是叶家连本钱都不还,你们还以为逃的了吗?”    叶秋花一点也不介意他的怒气,只是淡淡说道,“之前小女也说过可以借钱还债,只是这债嘛,也得由官爷你再仔仔细细算下帐才行。”    “你!”领事人实在受不了这一脸稚气的女童在这里指点江山,让他觉得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然而这女童有一点说的对,他是要交差的,债要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说几时借到手?总不能一直遥遥无期吧。”领事人已经有点商量口气,话一出口,又有点后悔,马上又补充道,“就三天吧,三天内借到钱还四两银子五百个铜板,不然的话,就还是八两银子!”    “好。”叶秋花咬咬牙应道,只能先应下来。    等这伙要钱的人出门没多久,叶秋花娘看看叶秋花,又看看远去的人,叹着气,“这可怎么办哪,拖了三天也是逃不过的。”,似乎想哭,却无人倾诉。    叶秋花看着一直为家中事务操心的娘,也知她为家累许久,“娘,总会有办法的。”    “秋花,你这孩子一直是家里最听话的,又老实本分,也不知你去做一个多月丫鬟,口才好这么多。”说到这,叶秋花娘脸上浮现点笑意,似乎是自豪的,骄傲的,然而也没持续多久,“可是我们叶家,那是四两银子五百铜板也拿不出来的啊。”    叶秋花也知娘亲虽然欣慰她能拖一拖时间,但是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将重债真的让秋花去解决。    是的,所谓借钱当然是拖词,亲戚多数见叶家贫困至此,早已不相往来,不然也不致于跑到去借地主家的子钱。至于叶秋花在谢府认识的若干人也是指望不上的,就算是愿意借,来去时间一耽误,赶不上三日之约,也是白搭。    要是有钱,就好了。这个念头不断冲击着叶秋花的脑海,可是钱不会无缘无故掉下来。    叶秋花突然想起回家前的晚上,奶娘曾提过要买她手中的花灯,现在的时节里,花灯是没有需要的,那有什么是需要的,她又能做出来的?    纸鸢!    儿童放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现在不正是放纸鸢的好时节吗?可是集市上,也不止一家卖纸鸢,就算她将她在元宵节那天看到的各种精致花灯编法,与纸鸢相结合,也不一定卖的快,立马赚够这笔钱。    叶秋花思而不得,向娘亲求助道, “娘,如果你买东西送人,最想要什么呢?”    “娘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要是东西上有我的名字……”,叶秋花娘说到这里,脸色羞赧,似乎也觉得跟自己女儿说这样话,有些不妥。    叶秋花反而心内雪明,刚好夫子教过的学识派上用场,要知道这样的山野里,有会识字写字的也有,但还真几个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方才将子钱家的人赶走门道,则是小玉姐平时跟她聊谢府杂事时一笔带过的话语。    天黑风高夜,恰好做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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