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并没有那么难,亲人病重怎么能不去,谢府这一点也没多说什么,叶秋花月钱是30铜板,路上带些干粮,船费是4铜板,去来路费是不愁的。    奶娘见叶秋花明儿一大早就要离府,心底盘算一下,趁着夜没那么深,将叶秋花带到她房里去。    叶秋花心情还在祖母病重上,也没那么多想,“奶娘,你这唤我来?”    奶娘脸色也颇悲伤,眼底的皱纹更明显着,“秋花,你先坐下来,这里也没什么旁人,不碍事。”    “恩,奶娘有什么吩咐吗?”秋花坐了下来,闻着房内有股淡淡的香味,似乎与书房燃的香有些不同。    奶娘伸出手来,将手上的包裹递给秋花,“秋花你马上要回家一趟,家里估计也没少衣服,这些估计能帮衬一些。”    “这些?是给我的!”临走前还有人给叶秋花送衣物,可以说是十分意外的,稍稍悲伤的情绪冲缓许多,点着头,“奶娘你对我真好。”    叶秋花向着奶娘微笑,奶娘也不含糊,透出一丝迟疑的口气,“秋花你放柜子里的花灯,愿意卖吗?”    “奶娘你要花灯?”叶秋花有点反应不过来,花灯是一个月前的事了,怎么还想着这花灯的事。    奶娘叹了口气, “我孙女比你大点,她也想要个花灯,可惜老身买不来那样好看的花灯,所以想秋花你卖给我?”    “她?”秋花望着眼前的奶娘,那份对亲人的关心似乎是不会骗人的,而且秋花自己也挂念着祖母,这种感情难道不是息息相通吗?    可是,唯独这个花灯是不能买的。    叶秋花望着奶娘一本正经的承诺着,“等秋花回来,秋花给奶娘做花灯吧,竹条细枝这些是可以做起来的。”    见秋花这么说,奶娘收住笑容,“秋花既然不愿意卖,那也算了。”言语也没多强求,似乎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你明天要回去,我却来找你买花灯,这也不好……”    “没有没有。”叶秋花摇摇头,“奶娘唤我来,特地将这些旧衣服给我,秋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叶秋花将这包袱踹在怀里,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之前在家乡有件衣服穿是多么不容易,织布染色或者咬咬牙买点布料回来。    现在,有一包袱的衣服,实在是太好了。    秋花心满意足的笑容落在奶娘眼里,奶娘也不好多说什么,“秋花这般懂事,奶娘也看着高兴,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回去吧。”    “好的。”    奶娘见她走后,脸上再挤不出一丝笑容,不过她很满意,至少现在满意着叶秋花,怎么试探都温顺听话。    她没有看走眼,这个小姑娘柔而不弱,是有造化的。    天还没亮,叶秋花就一个人上路了,可是她还那样小,所以不免惹来其他人注意。    要知道,无论在哪个时代,这样八岁左右的女童一个人长途跋涉,不迷路来到河岸边,都是一件足够让人惊奇的事。    “你从山那边来的?不迷路?”船家敲着自己的船桨,让船桨上的泥拍落一些,一边又有些惊奇的问着秋花。    叶秋花早捡一处干净地方坐下,头也不抬,拿出包袱内的干粮啃道,“是的。”吃的有些急,甚至有点咽住的刺痛。    船上还有其他人,也听到二人对话,才注意到这个脸上抹着泥灰的小女孩是一个人上船的,四下有些窃窃私语。    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见着有些可怜,连将带的水递给叶秋花,叶秋花点点头,接过道谢,轻抿一口。    “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出来走远路啊?家里人都不管的。”,妇人实在好奇。    叶秋花笑着,应道,“我一个人识字,有人还给过我一张地图,而且记性也好,这么远的路走过,也都是记得的。”    “你?识字!”夫人大吃一惊,要知道大楚虽尚学风,但是学习也不是人人都有的机会。    富贵人家都还好,男女都是去书院或者另请夫子学的,贫寒人家就不那么容易,能够全家供一个男孩学,已经很不容易。    更何况,一半人也没学深,不过学点基本功,认得几个字,就当是学过,这样一个脸上没几斤肉,出门都没人服侍的女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叶秋花觉得妇人面善,看穿着应是上过书院的,也不隐瞒,继续笑着解释,“学的不深,大概学完“三百千千”。”     国学启蒙读物《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和《千家诗》简称“三百千千”,对应著名的“四书五经”,俗称“启蒙小四书”。    妇人脸色变了变,此女童要么天赋异禀,要么口出狂言,这些学识虽然是启蒙读物,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学完的。    妇人放下心来,将自己孩子手里的书,翻开来故意考道,“这首诗,你有印象吗?”    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  亭台六七座,□□十枝花。    叶秋花朗脆的嗓音,一点点读出来,只是觉得这夫人好奇怪,考这首诗。“夫人,你怎么听到我会识字后,就一直怪怪的?”    “小姑娘看着伶俐,所以想试一下。”夫人也没再说什么,目光深沉望着大海好一会儿,再将自己孩子抱起来,向甲板走去。    叶秋花虽然觉得奇怪,但是人家心善给她水喝,考考她问题也没什么。    水面平稳如镜,两岸群山掩映,叶秋花在这船上好好休息着,一想到下船后,祖母病重在床,她就有些于心不忍。    近乡情更怯,离乡时祖母的腿也不利索,养着伤,没钱看病,不知这一个多月过去,情况又如何?是不是迟迟没去看郎中,病情越发严重,想到这,叶秋花心底漫过一丝绝望。    如果她会医术就好了,不知怎么秋花闪过这个念头,然而考科举需要大量时间与精力,研读医术还要在医馆里伺候病人又何尝不需要时间?    世间事,难两全。夫子也不会同意她一心二用的,何况她也不是像公子那样的人,自在的,自由的念着书。    等叶秋花下了船,之前在船上的妇人却也跟上来,小步慢跑到秋花身后。    “小姑娘,你慢点走。”妇人喊住叶秋花。    “夫人,你这是?”    妇人有些犹豫,然而望着这样莫名有缘的女童,又下定了决心,“你会一直学下去吗?”    叶秋花立马反应是指念书这一事,笑容舒展开来,“当然,这些是没有变过的。”    妇人语重心长道, “我以前也做过考科举的梦,可是梦着梦着就醒了,等我回过身来时,我已经是孩他娘,已经没有考科举的机会与时间了,如果你是要好好学的话,一定不要像我一样。”    叶秋花才知为何自己心底下意识会亲近眼前这位夫人,那股书卷气是同类人的气息,也许正因如此,两人莫名在船上相遇。    “恩,夫人这么冰雪聪明,若是当年考科举,想必名次也不差的。”叶秋花一时心直口快的赞道。    而这句并没有让夫人多高兴几分,反让她下意识愁眉,身后还有家丁在不远处唤她过去坐轿子,“恩,那我们就此别过吧,要多多保重啊。”    叶秋花向这个萍水相逢的夫人招着手机,作别。    船上的插曲也告一段落,叶秋花急急的向家中走去,不知道家里人会不会也高兴她会写字,认字。    说不定,她还能给病重的祖母帮上大忙,臆想到这,叶秋花心境瞬间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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