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唐覆白已经烧了一桌好菜,蔚饮喜出望外,大赞道:“好香好香,一看就觉得很好吃!大人你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还会烧菜。”    唐覆白也在桌边坐下:“我的确不怎么会,这些都是根据胡中给的菜谱做出来的。”    蔚饮这才发现唐覆白一张脸似红黑的关公一般:“大人,你的脸怎么了?被火烧到了?”    唐覆白夹了一根豆角放到嘴里,那表情有些不是很好看:“你别这么说自己。”    蔚饮恍然大悟,也夹了一块肉:“你用了我的药擦脸?你去街市买肉了?可我看你涂上去还是能认得出是你啊?”说完把那块肉吃下,嚼了两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唐覆白在对面,看到了她的表情,伸出手掌到她面前:“难吃的话,就吐出来吧。”    蔚饮白了他一眼,三两口嚼完,咽下:“到了我的嘴里,还想让我吐出来?不知道什么叫与虎谋皮吗?”    唐覆白笑笑,有些赧:“我刚才试了一下,也没觉得不好吃,不过到底厨艺不行。”    “其实也没有不好吃,”蔚饮据实道,“就是酒味太浓,估计腌肉的时候手抖了吧?但是其他还是很好的,我只是没吃过……没吃过这种‘酒肉’而已。你以后多做几次让我习惯了就好了。”    她说完朝他眨了眨眼,唐覆白知她那点小心思,也笑着应下了。    两人说说笑笑,吃得差不多了,蔚饮把今日庵中的事跟唐覆白说了一下,最后问道:“大人你怎么看?”    唐覆白道:“我跟你想的一样,照常理来说,逃难之人大抵到西京而已,越往北边越不安全。但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从北边来呢?”    蔚饮听了这话两眼放光:“怎么会从北边来呢?她不是羌族人吗?”    “你们只是看到她的衣服是羌族的,但可有听过她说话?就算是说羌语,我们中原人也很难分辨她是否是羌族。”    “那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是蒙古族咯?”    唐覆白摇摇头:“这个是存疑之处,最重要的其实如你所说,她到底是从哪来,到哪去。只有知道这个,才更好推测到底是谁掳走她的。”    “所以你也认为她是被人掳走的?”    “不能说一定是,只能说这个可能性很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唐覆白说:“我今夜要见一个故友,你与我一块去吧?”    蔚饮是不敢一个人呆在家里,便说:“我们一同出现不太好吧?”    “你就在隔壁的厢房等我,有事好照应。”    当下说定,到了晚膳时分,一同往酒楼去了。她瞥见了唐覆白的故友,原来是之前曾同席共饮的于敏才。回家后,她问起于敏才,唐覆白所说的与当时同僚告诉她的无异。鞑靼人将他俘虏后,令他养马,他后来偷了一匹马,才侥幸逃脱出来。此人的经历,亦堪称传奇了。    此日后过了两日,姜俊晤在镇守太监署里找到蔚饮,说那羌族少女找到了,他手下的人在一个勾栏后的巷子里发现的,现下在医馆里,大夫看过说没什么问题了。    蔚饮当时手上正忙,说晚些过去看,姜俊晤得了话,又四周围打量了一下,蔚饮看他鬼鬼祟祟的,估计又是想找唐覆白,便没好气地问:“你还有何事?”    姜俊晤看她动怒了,讪笑道:“无事,我在医馆等公公。”    蔚饮忙完琐事,感到医馆时已是戌时。    此时那羌族少女已醒,蔚饮怕惊扰她,进了门就远远望了一眼,看样子已无碍。    羌族少女本是怯生生的模样,见了蔚饮却大着胆子看了两眼。蔚饮正要走时,那少女忽然叫道:“救我,先生救我。”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更不要说看见对方在朝自己呼救的蔚饮了。    一时之间大家都面面相觑起来,封明达的反应倒是挺快的,立刻环视四周:“谁?出了什么事?”    他这一说搞得大家更云山雾里,纷纷左右察看起来,只有蔚饮一个人看出来那个少女只是单纯向自己求救而已——因为她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自己。    她走上前,问道:“你会说汉人的话?”    少女点了点头:“一些。”    “你叫什么名字?”    “婵西”    蔚饮走到她床边,“你知道是谁把你捉走的吗?”    婵西似是回想起什么,颤抖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眼泪说着就掉下来了。    封明达立刻凑上前挡住蔚饮,积极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婵西。”    说着转回头责怪道:“公公,人家才刚醒!”    蔚饮剜了他的后脑勺一眼,不再出声。    可是那婵西似乎更喜欢她一般,目光绕过封明达,对蔚饮道:“我能跟你说几句话吗?”    婵西的汉话并不熟练,但是发音却异常标准,等到众人都退下去了,婵西才道:“你能过来一点儿吗?”    蔚饮不疑有他,走到她身边坐下,却不防婵西忽然伸出一双手,朝她胸前一抓,吓得蔚饮当场愣住,都忘了要闪躲。    “原来是真的,你也是女人。”婵西一脸惊喜道。    蔚饮的注意力倒是一下子就被转移了,低着头自言自语道:“这样真的能摸出来?”    婵西却兴奋得都热泪盈眶了,握住蔚饮的手道:“救我,救我!”那副神态都不知是高兴还是呼救。    蔚饮按下她的手,劝道:“封明达和姜俊晤,就是救了你的那两个人,都是好人,他们会好好安排你的。”    婵西摇摇头,咬着牙说:“男人,不能信。”    “也不能这么说。”    蔚饮劝了婵西许久,大约曾受过男子的伤害,婵西一副坚决不相信男人的样子。她甚至说出给蔚饮当奴婢,做牛做马求保护之类的话了。如果唐覆白此刻不是在蔚饮家里住着的话,她很有可能就收留婵西了。    到最后,婵西答应蔚饮先在庵中静养,但蔚饮要每日都去看望她。    除了医馆,蔚饮才觉得这都是唱得哪出,救个受伤的动物她倒乐意去做,但是忽然跟受害者这么亲近,她还是不太习惯。    回到家,把这事跟唐覆白说了,唐覆白也问起婵西到底被何人所掳,蔚饮摇摇头道:“她说不知道,也不愿意多说,估计被吓到了吧。”    “但你不觉得这件事还是很蹊跷吗?”    “是有点蹊跷。”蔚饮道,心想你要是知道她这么喜欢我的样子只怕更奇怪吧,但啥也没说,只道:“不管怎么说,人是平安的,等她好些了再问吧。”    “你要小心她。”唐覆白道。    “大人,你是没见过她,她比我还瘦小呢,我又不吃她做的东西,她也没气力杀死我。”    “她是婵西,不是蔚溪。”唐覆白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态。    蔚饮却觉得有些刺耳,她没有糊涂到把婵西当成自己的姐姐吧,于是愤愤不平地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在这件事情里没有感情用事吧?”    唐覆白神色缓和下来:“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他多疑的时刻又出现了,蔚饮想到当初相识时他是如何各种试探自己的,越想越气,气到脸都发白了,但她想不出应该如何反驳他,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字:“呸!”说完扭着脸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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