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覆白知晓这事差点没能抑制住脸上的惊诧,先前二人在西京城别过已经是两个多月前的事了,他以为蔚饮早就回了西京。    来不及多想,唐覆白立刻下令,先断了秦州城的水源,再派出一个小分队,入夜时分潜入城中查探虚实。    胡中也在小分队中,得了唐覆白的密令,要去寻蔚饮。    潘三占领府衙后,把所有的官吏都抓了起来,不在府衙中的漏网之鱼也在自己的家中被带走,唯独蔚饮一个人,不知所踪。    潘三本来对一个太监就不太伤心,忽然得知这个太监居然是当初追捕他的玉全胜,立刻派出几个手下挨家挨户地搜,必定要搜出这个太监为止。    等有人来搜时,蔚饮已经躲进了一户民舍之中。    一开始时,这些土匪只是将所有的百姓赶回家中,对偶在路上游走的人除了呵斥驱赶,倒也不会动刀动枪。    前三天,蔚饮一直藏在一个农户后院墙边的柴火堆里,正在她已经饿得奄奄一息时,那家主主人终于发现了她,这才把她带进家里,救了她一命。    蔚饮醒来时,激动得差点没有给人家跪下。    这家人是秦州本地的木匠,两个老夫妻带着一个女儿。父母大约是很年迈才生的女儿,这两辈人看起来差了四十岁都不止。    蔚饮感激涕零地谢过木匠一家人,又生怕他们把自己赶走,便祭出唐覆白的大旗,求对方务必收留自己。    这一下木匠一家犯了难,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流民或女奴,谁知道居然是个骗子。    木匠老头犹豫了一下,哑着嗓子道:“姑娘,现在秦州这么乱,谁知道要闹到哪个时候才消停,家中积粮也不多……”    蔚饮知道这件事他们会为难,但是出去只有死路一条,便豁出去哀求道:“老人家,奴家只比您女儿大几岁,我的父母……都再也见不到了。您就当行个善事,让奴家在这儿躲一阵,我可以睡伙房,一天您让我吃两个面饼就好了。”    她说着说着,老是忘了姑娘家的自称。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木匠老头涨红了脸,拍了一下大腿道:“哎!那你就在这躲过这段时日吧。”    她刚躲进木匠家几天,就听到邻人传来消息说土匪们开始搜民居了,据说是要找一个太监。    还不等木匠一家人有什么应对,土匪就破门而入,但这些人名曰查探奸细,实则打家劫舍。    等那土匪一走,家里更没有什么吃食了。    谁知没过几天,土匪又开始搜城,说什么上一次没有找到那个太监,分明就是有人包庇,所以凡不是本地人,不论是探亲的、借宿的、路过的,一日内主动前去登记查验。若是等到搜城时再搜出来,全家连坐!    这一下,木匠一家大乱。连蔚饮也慌了神。    她知道潘三是土匪头子时,一早就知道他必定会把自己找出来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不能落入潘三的手中。    可是此时,她想不到任何方法应对。    张木匠一家也未催促她去登记,但那全家无时无刻不盯着她,欲言又止的气氛,让她备受压迫。    吃过当日份的两个面饼,蔚饮才说要去府衙登记。    六只眼睛目送着她出了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快入夜,她才回到张家。    谁知进了门,张家的气氛竟比等她走时还要凝重。    张氏一开口便道:“王姑娘,你为何不去府衙登记?”    蔚饮对张家声称自己姓王,听了张氏的话,便知道自己露馅了。于是鼓起勇气说:“大娘,奴家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奴家先前跟您说过,唐将军是家主,这群土匪如果知道奴家是唐将军的人,张家也必定会受到牵连的!”    张氏和张木匠两人对视了一眼,那张氏作势又要开口,蔚饮又说:“大娘,现在土匪已经叛乱多时,朝廷一定会派军队来镇压。按照战情传递的速度,奴家猜测,最迟明日大军就会来到秦州城外,届时这些土匪根本无暇分散兵力来搜人。到时候,战事紧急,全城的人都可能有危险,我们不如早作防范为好。”    张木匠这才问道:“你确定明日就要开战?”    蔚饮笃定地点点头,说:“老翁您相信奴家,奴家追随唐将军已久,对战情的估计也是有一点准头的。”    这时张家大姑娘插了句话:“爹、娘,王姐姐不像是撒谎之人,她先前跟我说了好多军中的趣事呢。”    张氏心里还是不相信蔚饮,但是事到临头,他们硬要把人交出去,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只好不再说话,私下里跟张木匠抱怨一通作罢。    第二日夜里,正如蔚饮所测,战役果然打响了,正是韩克军打算强攻秦州城。    但她没有料到,强攻失败,潘三大获全胜。    一时之间,整座城池一片水火之势,黔首百姓忧心忡忡。    潘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连续几日也未见继续追查蔚饮的下落。    潘三一边以逸待劳,却苦了秦州城的百姓,张家的积粮快要见底,蔚饮一天只能吃一个面饼了。    谁知过了几日,流经城中的西江水量越来越少,先发现的人知道是城外的明军断了水源,为的是逼土匪出城,于是竞相奔走,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提着水桶、水壶将西江的水给接走了。    蔚饮知道了这个消息,猜测不知潘三是否有收到风声蓄水,但他等到存够的水用完后,一定会来民户里抢水。    于是她趁着大家都在抢水的当儿,混在人群中开始传播消息,她说潘三已经从西边开始抢水了,大家接了水,回去要找好器皿存起来,或埋或藏,千万不要便宜了土匪。    本就是人心惶惶的时刻,她散播出去的流言不一会儿就飞遍了全城百姓家,抢水的速度瞬间翻了几倍。    等到潘□□应过来时,西江的水早就不剩多少了。    不出蔚饮所料,潘三开始派人来抢水了,每家每户或多或少都“进贡”了一些。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加上潘三仍在不断招揽那些新加入的土鞑,水的消耗更是加剧。    而城外,唐覆白的日子也不好过。    胡中进城两天,都没能找到蔚饮,唐覆白不知她是生是死。而其他人也开始质疑断水这一做法究竟是否可行,如果城中的百姓也因此渴死的话,就算平了叛恐怕也不好交代。    但是第一个向唐覆白说这句话的人,已经被以扰乱军心处置了,其他人不敢再说,他一副铁了心,就是要断潘三的退路的样子。    后来饶祥也看不过眼了,便对唐覆白说:“唐大人,你莫不是因为玉公公,想报复潘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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