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饭后她无所事事,就在街上晃荡来晃荡去。    就在快入夜前,她看见一辆马车停在街口,有些好奇,这个时候不是节日,城门快关了,宵禁也要开始了,不知道是谁家的马车还不赶回去。    于是等唐覆白回来,她就对唐覆白说起这马车的事。    唐覆白便说:“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怕是有人要跑。”    蔚饮不明真相,问道:“谁要跑?凶手?”    “我之前让人放话出去,说杀害刘曹氏的凶手就快找到了,或许凶手坐不住了。”    “原来还可以引蛇出洞!”蔚饮拍了拍额头,自己居然没有想到这一招,“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唐覆白派胡中去把彭力夫叫来,另一头就跟蔚饮赶到街口旁边埋伏着。    天刚黑下来,从顺铃巷里就有两大一小三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跑了出来,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大包袱。    等人走到马车边,刚把身上的包袱塞进马车里,唐覆白就已经来到了他们的身后。    “几位想到哪儿去?”唐覆白的声音一响,那两个大人几乎是跪倒在地。    蔚饮快步赶上,定睛一看,这瑟瑟发抖的二人,真的是陈氏夫妇,陈何氏手上还牵着一个总角小儿。    怪不得这几日没有听到吵架声,大约是一直在谋划怎么出逃吧。    此时彭力夫和胡中也赶到了,就把那小儿托了邻居照看,将二人押到了衙门,连夜提审。    一开始,陈石和陈何氏还一口咬定一家人只是想回乡下,但没过多久,陈石就崩溃了。    承认刘曹氏真的是他所杀。    陈石交代,他对刘曹氏久有爱慕之心,但刘曹氏不仅不领情,还总对他恶语相向,他一气之下潜入刘曹氏的家,把她杀了。割下她的头后,一把火烧了,为的是掩人耳目。    在问到为什么抛尸在小巷中时,他说是因为当时宵禁,到不了城外,索性随便往一条僻静的巷子一扔,就回到了家中,一路都未见人。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所为,陈何氏并不不知情。他听到了风声,衙役要来捉他了,便打算连夜出逃。他跟陈何氏说自己偷了米铺里的银子,要赶紧走,才骗得她要一起浪迹天涯的。    案情到此,已经非常明朗了,蔚饮心中还有疑虑,便又问陈石:“我现在住的那个宅子……就是刘曹氏住的那儿,先前你是不是去关过大门?”    陈石此时已是泣不成声,呜咽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密码?”    陈石抹了抹鼻涕眼泪,一双粗糙的手绞了又绞,“我有时候在她身后偷偷跟着她,她开锁时我看到的。”    又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家小儿有夜游症,那一日跑了出去,跑到了大人您的宅子里,我、我们把他寻了回来,顺便把那大门给锁上了。”    这下,所有的问题都水落石出了。在如此有力的证据下,按察使只得重新将此案审过,根据《大明律》,将陈石秋后问斩。    陈石被收监,等候问斩的日子里,陈何氏倒是常常去看他。    这一日回到巷口,又遇见陈何氏,一看她手上的篮子,蔚饮就知道她又要去探监。那日陈何氏听了丈夫的判决,哭得泪不成声,但也没有大吵大闹,想上前扑到丈夫身上却不得,咬着自己的手臂使劲把声音咽下去,靠着那大堂外的石柱如秋叶受着凄风苦雨一般,我见犹怜。    “娘子,又要去看陈石吗?”蔚饮闲着无事,便打算跟那陈何氏攀谈一会儿。    “回公公,是的。”陈何氏戴着帷帽,毕恭毕敬地答道。    蔚饮又道:“陈石是死囚,能见客的次数不多,娘子这一篮子吃食,只能喂了狱中的禁子。”    陈何氏垂着头,答:“若是能让官人少受些苦,这些不算什么。”    “陈石之前对你已有异心,还犯下了杀人之罪,三日后就上刑场了。娘子节哀,莫再错付衷心才好。”    陈何氏握着篮子的一双手,箍得泛红,她咬着牙道:“妾此生,幸得陈郎。”    陈何氏说完,对蔚饮行了个端肃拜,转身就要走。在巷口嬉闹的两个小孩一下子撞到了她身上,那两个孩子抬眼看到是她,都吓得抱头就跑,嘴里还叫着:“怪人来啦,怪人来啦!”    陈何氏也没有任何反应,定了定身子,低着头继续朝前方走去了。    街口面点摊上的伙计也看到了这场景,等陈何氏走远了,才摇摇头说:“作孽啊,作孽!还以为她性情大变以后,这两夫妇能和平相处呢,谁知道原来是杀了人,再不敢吭声。”    蔚饮耳朵尖,听到了这闲言碎语,便随口问道:“什么性情大变?”    这伙计将抹布往肩上一甩,张口就来:“这陈何氏,出了名的泼妇,刀子嘴刀子心,陈家大哥怕她不是一天两天了,您知道吧?听说他家的孩子,都被陈何氏吓得做梦都想离家出走!”    这落井下石的话忒难听,蔚饮撇了撇嘴,再不搭腔,往家走去。    “公公,怎么了?”唐覆白远远就看见蔚饮站在大门口,对着门上的锁不知在想什么,便问,“想要换锁吗?”    蔚饮这才回过神来,对他说:“大人,我问你。如果爱过一个人,之后又很恨她,恨到把她杀了,那你还会去帮她锁门吗?我是说,像是照料她一般,帮她锁个门什么的。”    这问题没头没脑,唐覆白还是琢磨了一下,才不甚确定地说:“可能会。”    他将门打开,蔚饮跟着他走进去,又问:“那如果你一直相守的郎君变了心,那你还会坚定不渝地喜欢他吗?”    蔚饮问得七零八落,唐覆白干脆问道:“你还在想刘曹氏的案子?”    “是啊,人与人之间的这些感情,我真的不太明白。”接着她把自己先前在街上碰到的事情跟唐覆白都说了。    唐覆白听罢,沉吟了一会儿,便说:“你这么说,倒更是应证了我的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你觉得此案还有疑点?”    “我之所以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的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当然如果真的要验也不是不可。”    “大人,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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