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递上去了,正如唐覆白所料,朝廷欣喜万分,先是加功进爵的赏赐传了下来,接着是白银、钞、绢、布、彩段,等等。    整个军营都充斥着欢声笑语,好似过节一般。    蔚饮也暗暗错着小手等了半天,等所有的赏赐都宣布完毕了,她居然发现没有她的份。于是趁没人的时候,她急忙忙追上了来宣旨的胡易城。    胡易城不知道她的身份,客客气气地见了她,并告诉她,皇上并没有提到她半句,最后看她略显遗憾的神情,还不痛不痒地安慰了她两句。    望着胡易城趾高气昂的背影,她长叹了一口气。    等她恍恍惚惚地转过身来,忽然有人行了个礼,叫了一声:“玉公公。”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指挥同知刘令。    刘令微低着头,说道:“巡抚大人正在分赏赐呢,您这一次也是有功之人,不去听听的封赏吗?”    蔚饮反问了一句:“我也有赏赐?”    刘令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是有的。”    蔚饮“哦”了一声,却往自己住所的方向走去了。    刚才刘令明明看到她知道皇上没有给她任何赏赐时,那心有不甘的样子。现在听到有赏赐了又一脸无所谓,这个公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于是寻了个机会将此事告诉了唐覆白。    唐覆白听完,不带一点温度地说道:“很显然他要的不是加官进爵和钱财。”    刘令恍然大悟,立刻附和道:“他想调任?”    “很有可能。”唐覆白表示同意,但他又细细琢磨了一下,说:“看样子,皇上不想他调任,如果他要长期留在这里的话,还是要盯紧了。陕西三边,不能再出一个内贼了。”    刘令“诺”了一声,又问道:“大人,那赏赐的事?”    唐覆白已经兴趣寥寥,随口说道:“看巡抚大人的意思吧,估计他也不想要吧。”    这边厢,蔚饮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坊间最近发生的事情吓得目瞪口呆了。    她正要回衙门,在西耳房看到有几个小吏在闲聊,那神情好似见鬼一般,立刻凑上去听。    正好听到当中那个最起劲的精瘦小吏说道:“这些以往也有过,一看都是些不知道哪里来的饥民,但哪有这次那么厉害啊!”    “哎不对!这九边之地就不会有乞丐和逃难的来!更不要说闹得最凶的陕西了!”    “别打岔别打岔!快继续说,死了多少个女的了?”    那精瘦小吏耸了耸肩膀,伸出手指窃窃道:“这个数儿!”    “六个?”    “呸,哪能那么少!”精瘦小吏不知怎地突然神气起来,翻了翻手掌,说:“十六!”    在场的人,包括蔚饮,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时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好几个人抬起头看到了她都被吓了一跳。机灵点的立刻反应过来,作揖叫道:“玉公公。”    蔚饮往前走了一步,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事?”    这几个小吏一听,纷纷开始认错,表示不应该随便谈论府中的要案。    她一听“要案”就明白了两三分,于是指着那个精瘦小吏问道:“你说,出了什么事。”    那小吏看着蔚饮的手指头,吓得不轻,连忙跪地求饶:“公公饶命,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瞧小的这张贱嘴……”他没说完就往自己脸上扇了一掌。    蔚饮连忙呵斥道:“住手,好好说话就行了,一上来就动手,快点起来,瞧你那难看的相儿!”    她知道从这些人嘴里问不出什么,还搞得她好像穷凶极恶似的。于是驱散了众人,转去找巡抚陈达问事。    结果陈达表示自己要升迁了,准备调到四川任职,建议她有任何政务问题都去找唐覆白。    蔚饮一路翻着白眼一路又去寻唐覆白。她心里极度不忿,这陈达啥事也没做就能升迁调任,她怎么说还积极出城找人了!    跑遍了署衙,都没见着人,她估计他人在校场,于是又往那头走去。    出大门时,天已经快黑了,没走几步,暮鼓就敲响了。城中的岔路上拦起了栅栏,驻守的衙役认出了她,制止道:“玉公公,夜禁时分已到,唐大人吩咐,一更三刻后任何人等都不得在街上行走。请公公回去吧。”    蔚饮没什么官威,也不想硬闯,既然如此,她只好灰溜溜地回了住所。    第二日一早,她又去前堂找唐覆白,没想到半路上就遇到了他,唐覆白一脸严肃,说要找她谈谈。    蔚饮背着手道:“正好,我也要找你谈谈。”    两人进了房,唐覆白开门见山地问道:“昨夜,玉公公去了何处?”    蔚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脱口而出道:“没去哪儿啊。”    唐覆白紧紧盯着她的眼,“没去哪?西宝街路口的衙役说见到你了。”    “哦,你是说那个时候啊。”蔚饮一下子没想起到了那里,说道:“我去找你啊,衙役不让我过去,那我不就是回来了嘛。”    唐覆白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找我何事?”    “我想问你,听说城中出了人命?死了十六个?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呢?”    唐覆白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脸上逡巡,看得她有点不自在,他开口道:“公公怎么知道死亡人数?”    蔚饮立刻回答:“我昨日在耳房里听到几个小吏谈到的。等等,你什么意思?你问我昨夜去了哪里干什么?你怀疑我?”    唐覆白用手扶了扶两人之间的四方桌,说道:“公公的职务是监军,刑事命案不归您管。”    蔚饮被他驳得哑口无言,还是硬气地说道:“那我过问一下都不可以吗?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是大人失职吧?”    唐覆白侧着头,好像看到了什么,往她床边的一个角落走过去,边走边叫:“来人!”    外边立刻冲进来几个衙役,只见唐覆白指着角落的一双泥靴说道:“把这个证物收起来。”    蔚饮一下子没晃过神来,等几个衙役包起她的泥靴退出去后,她才质问道:“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覆白在心中估摸了一下形势,对蔚饮说道:“玉公公,整件事情还是比较蹊跷的,目前的形势对你不利,巡抚大人要问你几句话,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先配合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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