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的落笔轻重恰到好处,也无多余的线条,几笔大概勾勒出轮廓,再添补上细节,作画极快,却又能完美还原。她画的正是茉缬宫的院子,梧桐叶飘,榕树之下是摇椅,和摇椅上的——他。    羽笙的心好像被人抓了一下,是喜还是恶,他轻轻皱了皱眉,说不清楚。    羽笙让音不要再画,把这幅画收在了袖中,不论如何,他知道自己不想让别人看到这幅画。    音好似尝到了作画的乐趣,又自己取了一张纸,铺开压好,不一会儿功夫,她已经画好了一幅山间流瀑,羽笙好奇地凑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在山里面生活的时候,很喜欢的一个小瀑布,这里的水,很好喝。”    羽笙再次看着音,内心惊叹不已,她有过流浪的生活,其艰苦应该不是常人所能受,她却能乐在其中;她几乎失去作为文明人的所有记忆,却能够快速地适应这里的生活,并且,她一定受过良好的教育,她的身体并未忘记她的针绣她的作画,只是没有人去打开这个开关而已……    “你听我说。”羽笙清了清嗓子,“你知道自己失忆了是吗?”    “嗯。”音疑惑地抬起头,不知道羽笙为什么又要说起这个石伯伯和大夫已经跟她说过一千次的问题。    “但是你的身体没有失忆。”    “我的身体没有失忆?”    “对。你看,无论是针绣,还是作画,这些都是普通人需要花上很多年的训练才能达到你这种水平的,而你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做到了,说明你之前一定是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也许你还会其他的很多东西。至于你为何失忆,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还会其他的很多东西?”她听到这句话便笑了起来,好像一个孩子得到了长辈的表扬。    “嗯……对了,你身上,就没有一些来到这里就带着的东西吗?”羽笙想要找找信物。    “带着的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吗?”音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用红线系着的圆环,“石伯伯也问了我这个问题,他还说不要轻易给别人看,不过你是石伯伯的孩子,应该没有问题吧!”音自以为是地笑了笑。    “能摘下来让我看看吗?”“当然可以呀。”    羽笙把圆环拿在手里细细端详,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翡翠戒指,可是越看却越觉得这玉非同一般。它清澈晶莹,几乎没有一丝杂质,圆环的弧度恰到好处,似是浑然天成。羽笙虽然没有品玉的本领,可是他也能看得出这是一枚好玉。    “你们在看什么呢?石伯伯也看了很久。如果你们想要的话,我就送给你们好啦!”音在一旁,见到羽笙的眉头又拧到了一块。    羽笙象征性地笑了笑,摇摇头,把翠玉戒指还给了音,没有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羽笙让身边的人安排了一些琴棋书画类的老师,隔几天就送到茉缬宫去。音玩得高兴,他也就一时投身在了朝政之中。不过渐渐地,宫里宫外都大概知道了有这么一个“郡主”的存在。    又过了一段时间,羽笙才得空前去看音。还未走到茉缬宫,便远远地听到了琴瑟合鸣,心中暗想,再这样下去,恐怕下次要把宴席都搬过来了。    他走进院门,原本温柔的曲调却突然激流涌进一般急急落下,节奏分明,却又悠扬长昂,这是……琵琶和笙的合奏!难不成……    他往屋内一看,音正抱着一个笙吹得起劲,旁边的琵琶奏者也弹得不亦乐乎,两人沉浸在乐曲之中,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来访。    羽笙悄悄移动到角落里,看着音,心里想着这位小姐还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惊喜。把笙吹得如此好,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在他的印象里,女子应喜好琴筝之类的弦乐,而不是笙箫之类的管乐才对。    看着他们二位奏毕一曲好似还未尽兴,正商量着下一曲的时候,羽笙清了一下喉咙,表示了自己的存在。音回头见到他,又把眼睛笑成了弯弯的一条。“羽笙你来啦!”    他笑着点了点头,不知怎的,在她的身边总是能感受到她身上的阳光和快乐,被照耀,被温暖,可是她的心,该被谁温暖呢?    “羽笙,我这段时间学会了好多东西,不过也有好多东西是我本来就会的,比如下棋呀,弹琴呀,不过我还是喜欢画画,还有写字!原来我是会写字的!你来看。”说着就把羽笙拉到书桌旁边,他看到这里已经密密麻麻地掉了一地的纸,书法和画作乱成一团。    “小圆也不把这里收拾一下,你看这乱的。”    “不怪小圆,是我不让她收的,这样看着才舒服!自己写的画的,不给自己看,还要封起来,谁要做那样的事情。”    羽笙差点无语:“好姑娘,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是你的练习作吧,要挑好的,好好裱起来挂着,自己看或者送人都是可以的。”    “还能送人?”    “当然,书画是文人之间交往的最佳途径。”    “哦——”音似懂非懂会地点了点头。    羽笙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把掉落在地上的字画拾起,她的画,多是自然的花草树木,偶有些小动物,偏向简约写实,她的字,却不太像她的人。落笔稳重,笔锋尖利,更像是心思沉重养在深闺的女子,好像带了一点怨,不像是现在开朗明媚的她。羽笙越发地对她的的身世着迷。    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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