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以后,绍晋一开始跟他商讨转掉店面的事情。关熠星本想等他气消了,会改变念头,但是他现在着手操作了。  有那么一次,绍晋一带了朋友回家,是一对夫妻,那女人身材高大,却十分小鸟依人。她说的话,最多的是疑问句:“老公,你看呢?”,她老公正好相反,身材矮小,态度却十分居高临下,对妻子的疑问总是爱理不理。关熠星瞧着这对夫妻,也觉得十分有趣,她做了一桌子菜,忙进忙出。无聊了好一阵子,这样忙着,心中倒也欣喜。吃饭时,那个妻子,突然问她服装店怎么样了,关熠星看了绍晋一一眼,道:“哦,我没搞了。”  “转给别人了?”  “也没有,最近身体不大好,我也没顾上。”  “要我说,没搞就对了,依你们俩口子的生活水准,你实在犯不上再辛苦。”那女人说道。  关熠星心道:“这样的人哪里知道在那种地方开店的乐趣。”现在,这点幸福被绍晋一剥夺了。店被没收,来往的人也会更少,她之前活在明星圈子里。后来活在贵妇圈子里。现在这些圈子都要消失了。  “开店不辛苦,就是喝茶聊天。自己穿得美美的就好。事情有助理打理。”  那个女人听出她话里炫耀的意思,也感受到她莫名其妙的一点敌意。  气氛一时有些冷,关熠星随口问了他们一些事,那女人立刻忘了前面的话,又滔滔不绝起来,从相识到买房子到结婚生孩子,事无巨细,全都兴致勃勃的说给关熠星听了。  关熠星偶尔插一两句,始终微笑听着,心中觉得乏味。谁知那女人说完了自己的成家史,又回过头来问关熠星,既然不开了,准备怎么处理那服装店。  关熠星心有不甘,又怕绍晋一不高兴,只好应付着:“过段时间,等身体好全了,我再去处理。”  那女人一听,十分高兴,像是就等她这一句似的:“唉,我有个朋友,刚刚失业。正没有门路呢,你看,你要是打算不开了,就转给我那朋友好了。”  关熠星又看了一眼绍晋一,他喝了一口水,像没听见似的。  他又怎么可能没听见呢。既然下了狠心,也用不着不好意思。  关熠星只好故作无所谓:“行啊,哪天联系一下,我带她去看看好了,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得上呢。”   四人吃完饭,又闲聊了一会。绍晋一收拾了碗筷。关熠星坐在沙发上,有点心灰意冷——不管过程如何,他还是赢了。绍晋一收拾好了,就过来坐在关熠星身边,问道:“你看那个店,要转多少钱合适呢?”  “你想好了,真的要转?”  “是啊,你觉得呢?”  “那个店,一年可以带来几百万收入,你不考虑这一点吗?”  “我不介意生活再简朴一点。再说,守店可是需要耐心的。”  关熠星没仔细领会他话里的意思,只当这个是孩子没有了的惩罚。  “你说了算吧。”关熠星浑身乏力,勉强撑着陪老公看了会电视,就回卧室了,她没有开灯,关了门,人就躺在床上,在黑暗里,任泪水滑落。  关熠星坐在他身边,他睡得极沉,好几次电话响了,都没吵醒他。关熠星不经意看到来电的照片,那女孩,不是徐傲吗?她一袭白裙,头发随意挽起,坐在钢琴前,样子极为专注,照片不大,但难掩她的光辉夺目,像颗万众瞩目的星星。  徐傲打了好几个电话,似乎是很着急,只是他暂时还醒不了。  关熠星想起他买的那件礼服,正是送给徐傲的。那么他们是恋人了。   有一个人,能带她去某处,让她身心俱醉,暂时忘却一切烦恼。她明知道这缘分很浅,明知道他是手中沙,只肯为她做极短暂的停留,却也忍不住嫉妒。他跟她在一起,常常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纪忱整整睡了一个上午,等他醒来,见关熠星守在一边,心中明白是她送自己来酒店的。他伸手摸摸她的头,便走进浴室。关熠星在外边坐了一会,就走到浴室,敲门进入,纪忱已经洗过了澡,正对着镜子刮胡子,他在镜子里看了她一眼,仍专注的刮脸。  关熠星不知听谁说过,如果一个男人肯让你给他刮胡子,那说明他是百分百的信任你了。她想着,觉得有点冒险,心中有些怯怯,她走上前去,温柔道:“我来?”  纪忱停了动作,回头看她,眼神里有些笑意:“好。”他干脆的将剃刀递给她。  关熠星心中安慰,她接过来,十分小心,也十分外行。那刀片几次拂过他的脸,硬梆梆的胡子不为所动。纪忱抬着下巴,在镜子里看着,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怕杀了我?”  关熠星有些不好意思:“我连刮胡子也不会。”  纪忱拿过刮胡刀:“我自己来吧,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我饿极了。”  “好的,你等我,我很快就来。”关熠星转身走了,纪忱收拾好,又回到卧室,床上的手机又响了,是乔树。  “喂?”  “在什么地方?”  纪忱看了床头柜的房卡,说了酒店的名字。那边轻声的问道:“接你走的那女人在吗?”  “她---现在不在。”  “我在1407,你过来。”  “你也在这儿?”  “你先过来再说。”  纪忱挂了电话,正想告诉关熠星一声,却发现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徐傲打来的。他按了回拨,电话还没有接通他又赶忙挂断,心中万千思绪,只先去找乔树。  乔树开门就将他拉进来,看起来他也是才起床洗漱,手中还拿着吃得,纪忱觉得饿,就拿了块面包,乔树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你猜这东西是谁买的?”  “谁?”  “徐傲。”  纪忱停了动作看他,乔树继续吃:“她才走,今早是她送我来的,又照顾我到现在。”他将口中的食物吞下去,话才说得清楚:“她打电话找你,你不知道吗?还是不好接?”  “她怎么突然要找我,又怎么跟你扯到一起去的?”  “昨晚我俩喝太多了,我打电话给王婉,哼哼---”,他摇摇头,好像很不值得似的,又接着说:“我只好打给徐傲,好叫她来接你,谁知她还没来,就有个女人开车过来,将你弄走了,徐傲就将我送到这里——她是你姘头?”  纪忱不理会他,他隐约记得关熠星怎么会找到他的。只是徐傲听说他醉了,就来找他,没有找到,又打了十几个电话,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默默将手中的面包吃完,起身出去。乔树在他身后说:“你给徐傲回个电话吧,我看她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去找她。”  纪忱经过酒店大堂,对着偌大的镜子看了看自己。他快一年没有看到徐傲了。虽然没见面,却似乎比任何关系都纠缠难断。徐傲是他唯一能明确的人,也是唯一无力掌控的人。  关熠星在酒店外的排档下了饺子,他喜欢这类家常食物。她包好回到酒店,房门开着,她一进来便叫他吃饭,却无人应答,卧室浴室,空无一人,他放在椅子上的外套,床上的手机,都不见了。关熠星手中端着饺子,心想刮胡子的说法真是无稽之谈。  但是他竟是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徐傲从酒店出来以后,打算坐车回家,想起那一日她酒醉的情形,也是在那家馆子里呢,一屋子男男女女全都醉的厉害,最后走得只剩下她跟纪忱,纪忱话语暧昧,后来又莫名的生气,他是不是气自己太迟钝了?徐傲不自觉的轻笑了,如果那一天,自己稍微的主动一些呢?至少也略放低姿态,那么现在会不会有所不同?喝醉酒发生的事情何必那么理智?  她不知道他有多醉,他好像很有节制,每次聚餐,都仅剩他还清醒,只是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叫人有些担心;王婉也是,打了电话明明说过来,又没过来,后来再打,就再也打不通了,她真是少有的不靠谱,等回学校见到她,一定要问她是怎么回事。徐傲胡乱想着,眼见前面有露天的茶座,就坐了下来,点了杯茶,又索性点了吃的。乔树又吐又喊,不肯安静,折腾了一上午,真让人有些累了。  五月的下午,气温渐渐高了,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脸上看不到行色匆匆。这几年除了逛街,倒真没有好好留意这座城市,现在看来,那极长极宽的街道,葱茏猗郁的树木,随意散落的木长椅和沿街的露天咖啡,都透着些别致精心。  徐傲随意看着,有些不舍。再过一年,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城市。还有他----  不必相见,只要一眼,就会想念很久很久。  爸爸会把自己留在身边。如果可以告别----  喝了几杯茶,下午的时光也就打发了,纪忱没有回电话,他一定是觉得没必要。算了,白紧张他。  到了该回校的时间,徐傲仍赖着不肯走,她点了当地名茶“云雾”,以前一直没觉得如何,现在仔细品来,在水中舒展开的茶叶仍新鲜如同刚刚采摘,那苦味轻淡,异香却扑鼻,的确没辜负了它的名气。  她正要离开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飞快拿起,翻阅信息:“我很好,谢谢你,不用担心。”  徐傲放下心来,接着喝茶看行人,看风景。  纪忱在斜后面的角落里,他坐在她后面一个下午了,看她倒过得悠哉,只是她一直没发现有人看着她,真是个蠢丫头。他看徐傲要走了,心中犹豫片刻,便起身走到徐傲面前。  徐傲的前面被阴影遮住,她抬起头,是他。  心中一跳,手抚着杯子,像要找一个依托。他没有什么变化,而且也没觉得疏远,亲切爽朗的,懒散随意的笑容。  纪忱在她面前坐下,见她点了点心,就自己拿了一块,徐傲很想表现得大方一点。这个时候还轮不上紧张羞怯。  纪忱不说话,自顾吃着。然后颇有兴味看徐傲慌乱。  “昨晚怎么了?听说你们喝了很多?”  纪忱道:“昨晚喝得太多,睡得太沉,你的电话就没听见。”  “是昨晚还是今早?”  “呵呵,昨晚到今早。”  “真服了你们。”她想了一下,问他,“后来你又去了哪里,怎么我来时只看见乔树?”  “一个朋友开车经过,见我在门口吐,给我找了个睡觉的地方。”  徐傲点头,又说:“你也会醉成那样子,想象不出来。”  “我的确很少醉,也很讨厌醉后失态。”他又回忆,“跟你一起吃的几次饭,我都没醉。”  “那昨天为什么喝醉了?”   “昨天-----人要是想醉,会醉的很快。”  徐傲心想,我就是想问你为何想醉呢!她又觉得自己多余,纪忱见徐傲无话,又问了王婉的事情,徐傲为她打抱不平,因为工作的事,乔树最近很冷淡她,纪忱有些吃惊道:“情况正好相反啊。”  “什么意思?”  “是王婉冷淡乔树好不好,要不然乔树醉成那样子,她都不理会?”  “估计她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很仗义的。”  “你说的没错,普通朋友她会,现在这种状况,对乔树她就不会.你还不是很了解王婉。”  “我会没有你了解?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纪忱看徐傲为王婉辩护,样子直愣。便说:“我不跟你争什么,到后来你就知道了。”  徐傲心中不认同,也没争辩,纪忱像是无意:“你们总是自以为是,其实我们心里想什么,你们都不了解。”  徐傲揣度他话里的意思,心中隐有所觉,又不好说什么。纪忱丢下这句暧昧无解的话,又上下打量她:她瘦了些,头发全梳在脑后,随意挽了个髻,这种发型使她的五官更鲜明,人也显得成熟了;她身上是普通的白衬衫加灰色长裤,脚下穿着露趾的凉鞋,脚趾头无意识的翘着。她这样子,很休闲随意,但也不失女人味。  徐傲被他观察,有些奇怪,问他看什么,纪忱眼中有赞许之色:“你很会穿。”  “是吗?”徐傲有些害羞。  纪忱认真点头。徐傲不算天生丽质,但很受打扮,只是她阅历太浅,气质过于单纯,这样不是不好,只是对一个男人而言,可能还不够。——话说回来,也许她是可塑之才,五年十年,一个女人除了变老,也会有其他好的变化。  纪忱看徐傲所穿的衣服,想像她脱光了的样子。  她不会曼妙多姿。可是也不会僵硬刻板。她也有她的特点,她原有些胖,但骨架很小;现在瘦了些,只觉得肉嘟嘟的可爱;手脚又十分秀气,再加上无人可敌的白皙皮肤,仔细观察下,徐傲很值得亲近——脱了衣服,或许更有魅力。  徐傲看纪忱的眼神渐渐坏起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回视他,带点警告的意味,谁知他直视徐傲的眼睛,眉眼里是笑是情,分不清楚。徐傲被他看得发慌,败下阵来,喝了一口水当作掩饰。他与乔树是好友,两人很是不同,乔树成天咋咋呼呼,却只是个愣头青;他看起来沉稳老练,却总有那么一瞬,让人觉得他轻浮邪恶,难以形容。  似乎没坐多长时间,夜幕竟渐渐降临了,徐傲正打算问纪忱回不回学校,王婉来了电话,徐傲还来不及问她今天的事,她又告诉徐傲今晚有事,不回宿舍了。  徐傲挂了电话,叹口气,这工作闹的,王婉比平日里风风火火百倍,现在又搞什么神秘,纪忱在一旁叹道:“我看王婉跟乔树长不了了。”  “什么意思?”徐傲不解。  “你看吧,等王婉回来,估计俩人就要分了。”  徐傲看着他,想确定他是不是开玩笑,纪忱不想解释自己的话,只道:很久没有见到你,陪我走一走?”  徐傲没有意料他会这样提议,一时有些呆,纪忱又说:“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  俩人随意闲逛,一会便走到“明星街”。  徐傲站在门口,向里面张望。这个地方纪忱来过多次,熟悉得很。他在徐傲的旁边,静静地站着。  一会儿玻璃橱窗里人影绰约,她在这里。  最后她还是为自己争取到一点东西。她态度强硬,抱着可以失去一切,但是不能失去店面的决心。绍晋一不再管她。她这种自私的主见,已经使他的耐心到了极限。她从来就是不受掌控的。  纪忱不辞而别,她回到自己的店里。要找到依托才行,必须有一个。她空得厉害。实在不行,这个店也可以给一点安慰。  不是只有跟他在床上才踏实,不可以,这样太冒险了。况且,那也不是踏实,因为她的自我烧光散尽。  她并非不可以另谋出路,绍晋一。或者她早就准备好跳向深渊。总之,纠缠下去,对谁也没有好处,绍晋一。  关熠星正埋头算账,见有人推门进来,先是徐傲,后面是纪忱。关熠星听到门铃习惯地微笑,等抬起头,笑容僵在脸上。  她直看着纪忱,有些不解,纪忱的直视她,目光并无躲闪。  徐傲先向她问好。  很好,两个人一起来。  她找出一件裙子,打发徐傲去试穿。她几乎没多看她一眼。  纪忱对她点头微笑,表明在外面等她。关熠星看那笑容,比亲切更多一些,似乎竟有些宠爱纵容。他跟自己说他是孤家寡人。  关熠星等徐傲去试衣服,眼神在询问:“是女朋友?”  纪忱眼神难懂,但他果断的摇摇头。  他看到未接来电就奔向她,她竟然还可以不是她的女朋友。  关熠星很想知道,他怎么对他喜欢的人。徐傲已经试好了出来,纪忱看了一眼:“很美。”  “的确很美。”关熠星也道。  两个人同在偌大的穿衣镜里。差别还是很大。她青涩稚嫩,她风姿绰约。  纪忱在两个人的身后,镜里只有他冷清的侧面。一个是理想,一个是欲望。  “让男朋友买?”关熠星打趣着,观察他的脸色。  “哦,不。我可以---”  “没问题。”纪忱道。  “不便宜哦!”  “不,我没打算买这个!”徐傲有些急。  一个需要努力拼凑、甚至以学生证抵押才能买得起一件礼服的他,要怎么爱她?  “可以的,徐傲。很好看很适合你。”  一会儿关熠星的手机显示到账,付款的不是他本人。她有些吃惊,连价格也没有问就有人替他买单。  徐傲去试衣间换下衣服。关熠星问他:“你喜欢她?”  他看着她,然后郑重点头。  他没有隐瞒的意思,而她都不敢问下去。  “我知道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她黯然神伤。  “我们都会离开对方的。”  而我连站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他默想道。  纪忱的大手笔叫徐傲吃惊,她执意不肯接受。关熠星淡淡道:“男朋友的心意,怎么可以拒绝。”  徐傲愣住,有些不好意思。她偷看他,他只是笑,跟一年以前没什么两样的笑容。  他见她还不坦然接受,就走到她面前,索性拉起她的手,把礼盒塞到她手中,带着一丝力气:“不许再推脱了。”  徐傲只好接受。她的一只手任由他握着,快要软得没有骨头。    逗留片刻,徐傲跟纪忱就走了。时间已晚,她在店中,只觉得周边渐渐沉寂,她隐隐听到卷门哗啦哗啦,脚步声越走越远,话语声模糊如呓语----她周身乏力,颓然坐在沙发上,对即将到来的寂寞冰冷感到恐慌。  四处无依的。有些东西就是这样,在的时候你感觉不到,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是崩塌。  回家,也只是她一个人,面对空空墙壁。她现在只要离开了这里,就没有了去处。  一开始随自己的兴致,想来就来;现在,如果不来店里,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以前绍晋一虽然对她冷淡,但家中总还有一个人,有一盏灯。他可以一个月不理她,但起码他们在一起。  如今他是彻底的抛弃她了,她总是不禁回想,绍晋一怎么做得这样突然决绝,她知道他一直在忍耐,可是,一直没有孩子不也是过了好几年吗?为什么连最根本的要求也无法得到满足。  绍晋一底线的弦,一直是紧绷着,已经到了极限。所以即使是一根稻草,也足以压死她的婚姻。  从云南回来后回来,绍晋一对她都还算照顾,因为她流产身体虚弱,他竟比以前体贴了很多。只是,他对她的耐心已经没有了。似乎连当初自己送他的礼物,也成了原罪。  他想要断绝关熠星的各种关系。他不知道她又通过什么渠道找到一部烂片的资源。她的无数个下午茶,无数个晚宴酒会,都彻底消失吧。  作为惩罚,店,是一定要卖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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