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声音，桃舟恨不得地上立刻生出一条缝让她钻进去，离开这里。 刚才还在门口的人已经三步两步走了过来，怒气高涨地瞪着她。 桃舟腆着脸：“于老师，早上好啊！” “我好个屁！”从教三十年，能让他说出这种话的学生真的只有这一个，“你这段时间上哪儿去了？” “出去溜溜，”桃舟眼珠子转了一圈，“于老师找我有事？” “溜溜？”于老师冷笑，“你倒是心情好。” 桃舟没皮没脸：“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嘛！于老师最近不开心？” 于老师斜她：“你大三之后你见我有过开心的时候吗？” 桃舟收了嬉皮笑脸，但还是没个正经：“于老师，您名师出高徒，那么多厉害学生，不差我一个嘛！” “哼，我说差你一个了吗？”搞艺术的脾气都不小。 桃舟摸摸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于老师又冷哼一声：“提醒你一句，你上次交的毕业设计，我是绝对不会给你过的。” 桃舟这会儿终于紧张起来，毕竟老于就是这样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老师，为什么呀，您不说画的挺好吗......” “好是好，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画了，两年前的，拿来交差？” 桃舟撇撇嘴：“两年算什么，两百年前的人家还供着呢。” “臭不要脸，你跟谁比呢？两百年前哪一位是你能比的？” “老于，你太阴险了。”桃舟两年没画过画，身边的存稿最晚的也都是两年前的，老于这么说显然就是要逼她画新的。 “我就是阴险了，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呗，”老于也不在意她没大没小，反而露出今天见到她以来第一个笑，像个老小孩，“你自己掂量掂量吧，交画还是再交一年学费？” 真是人精，明知道她交不起学费还这样说...... 老于解决了一桩心事，终于开始打量她身边的人来。 看着挺高，瘦瘦的，虽然带着个口罩，也能看出来年纪不大。 他想了想：“换个男朋友挺好，你之前谈的那个，不行。” “哈？”桃舟刚才在想心事，刚回神就听见他说她前男友不行？ 所以她到底哪里来的前男友？ 于老师没继续说下去，只拍拍她肩膀：“约会去吧，五月七号截稿，在那之前交给我。” 什么跟什么啊…… 桃舟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无fuck说。 “走吧，你想去科技馆还是美术馆？”桃舟有气无力。 千玺问她：“你学美术的？” 桃舟不意外他能提取出这样的信息，点点头：“对啊，上了贼船，下不来了。走吧，你应该比较喜欢科技类吧，我们学校科技馆还有点小意思，有飞机模型。”说完就往左走。 千玺拉住她，说：“我想去美术馆。” 桃舟有点惊讶，但也不那么惊讶：“好吧，不过我们学校的美术馆......千奇百怪的，俗称什么都有，反正你随便看看吧。” 千玺点点头，跟着她走。 美术馆的入口就已经很有艺术感了。 地面是彩色的不规则玻璃，下面还有光，从下往上照得人全身色彩斑斓的，尤其一张脸五光十色的。 桃舟第一次带人来这里，因此很有点在意身边人的感受，偷偷抬头看千玺。 得出的结论是：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怎样都好看。 美术馆的画不少，每年总有那么几幅优秀作品能展示在这里，时间久了，也就积累的多了。 画作都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因此入口这些，桃舟都已经看过很多次。 她走马观花地看看，千玺看得也很快，只偶尔停下来细看两眼。 她跟着他，发现他看得大多是一些色彩鲜艳的。 就像大多数人那样。 所以，他应该也会注意到那副画。 因为是近几年的作品，已经在中间偏后。 果然，他停下了。 她站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 看了一会儿，她便转头看别的。可是好一会儿，他还是没有走。 她只能又转回来。 “这个，跟刚才入口的彩灯很像。” “入口那里只是普通的灯，彩色的是地面的玻璃喔，”她解释，“不过这幅画的创作灵感确实是入口。”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但是眼睛向下移，看到了作者的名字：桃之信。 他有点惊讶地转头看她：“你画的？” 她点头：“是啊，很惊讶？” 他想起她敲击键盘冷酷无情的样子，确实惊讶。 这幅画色彩很多，能想到的颜色在这里都能找到，光影交错之间是一只看不大出形状的鸟，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晰。 看着这双眼睛，就会忘记刚才看到的色彩，好像周围都是黑色，什么颜色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会儿。 她再次转身去看别的画时，他突然说：“我想起一句话，为了找寻你，我变成鸟的眼睛，紧盯住过往的风。” 他竟然...... 她一愣，然后笑着说：“原句是，我住进鸟的眼睛。” 看见他看向她，她又说：“还有一句是，为了逃避你，我顺着黑色漫游，昼夜不分。” “那你是为了找到他，还是逃避他？” 桃舟想了想，说：“本来是想找，后来发现找着了也没用，就不找了。” 他问：“前男友？” 桃舟摆摆手：“你别理我老师，他就是人来疯，我哪里来的前男友，我本人都不知道。” 他点点头：“喔对，你说了找着了也没什么用。告白被拒？” 桃舟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这是千玺说的。 “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 他嗤笑：“你刚才还说我不像个小孩子。” 桃舟捂住耳朵往前走：“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离开学校的时候是十点多，桃舟想了想，决定带他去古镇逛逛。 桃舟想起来自己算是个导游，于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古镇算保留得比较好的了，虽然已经被现代商铺占领了。” “小老头，你喜欢喝茶不？”桃舟带着千玺在河边走的时候突然转身问他。 千玺被她突然转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小老头说谁呢？” 桃舟笑笑：“说你呗，不过我们在这儿喝茶主要是为了听八卦，你也听不懂，还是算了吧。” “八卦？” 桃舟努努嘴：“看见没，都是些老大爷老大妈，基本上一坐半天，都是为了消磨消磨时间，互相聊聊八卦。” “老大妈。” “？？？？” 千玺笑了，仗着自己带了口罩，语气很无辜：“你自己说的，来这里的都是老大爷老大妈。”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笑吗？” 千玺更不加掩饰了，耸耸肩：“走吧，老大妈来一壶？” 桃舟哼了一声：“得了吧，该吃午饭了。” 找了一家古镇的酒楼。 进门说两位，然后桃舟径自带他上了楼。 二楼靠窗的位置，往下看就是青石板路和三三两两的行人。 桃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少侠请。” 千玺无语接过。 桃舟自顾自笑起来。 千玺无奈，嘴角却向上扬起。 饭吃到一半，手机响了。 是她爸。 “舟舟，小罗说你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告诉爸爸的呀？” 桃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反正也没事，告诉你干嘛？” “回来吃个饭呗，你都好久没回来过啦，爸爸好想你。” 桃舟想了想，问：“......你老婆在家？” 千玺听见这话，抬头看了她一眼。 “在的，妈妈也很想你的。” “我已经跟朋友吃过了，你们吃好。” “晚饭也行的嘛！就这样说定了啊，爸爸去买菜，晚上把你朋友也带回来，是不是你宿舍那个小丫头，带她来，爸爸给买她最喜欢的百味鸡。”家里的家务一直都是桃爸爸在做。 “不是她，我跟别的朋友在一起。” 桃爸爸声音亮了不少：“啊呀，舟舟交新朋友啦，带回来带回来，问问他喜欢吃什么，爸爸给他买。” “不用了，真不用，不方便。” 桃爸爸一下子警惕起来：“不方便？为什么不方便？是男孩子？” 桃舟撇嘴：“是男孩子，但不是你想的那个男孩子，你别折腾了，我不回去。” “真的是男孩子！”桃爸爸就只听到这一句，“哼，我倒要看看什么男孩子能把我家舟舟拐走！把他带回来！爸爸要会会他！” 什么沙雕操作？ 桃舟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一脸懵逼。 千玺看着她。 刚开始桃爸爸声音小，千玺没听见，后面几句桃爸爸几乎是用叫的，桃舟耳朵都快炸了，千玺也听了个清。 桃舟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额......我爸。” 千玺点头：“我知道。” 果然...... “继续吃，不用管他。” 他没吃饭，看着她说：“我喜欢吃馄饨，不过是不是太麻烦了？” 桃舟眨眨眼睛：“麻烦倒是不麻烦，但是我爸这语气应该不会给你做的......” “喔。” 低沉下去。 “不过我跟他说我想吃，他应该会做。” “可以吗？” 浮涨上来。 少年你这样别人很难拒绝的啊！ 于是桃舟只能说：“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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