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凤暗自寻思道:原来姐姐是要小端打探消息。不知出了什么事?     又听池慧冷笑道:“那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私事儿。小端,你莫忘了,你也是姓池!没有娘家撑腰,日后你这侧君位子能坐的稳当、坐的长久么?”    池端止住哭声,带着一丝惊疑问道:“大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也好想一想怎么向殿下问起。”    池慧瞬间皱起眉头,长叹一声:“战事吃紧。”    “啊?”池端有些奇怪:“不是说要和了么?”    池慧烦躁的走来走去:“紫胤不允和谈,吃了秤砣一般,铁了心要亡我赤凤。青麒和玄龙观望不前,殿下派出特使前往雪璃、金乌,也无回音。国主崩逝多日,殿下还不能登基。”    离凤也大是惊讶:恰逢国丧,便是要战,按六国之前会盟约定,也是要暂时允和的。怎么紫胤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其余四国均无异声。    果然池端惊道:“这是何故?”    池慧停在窗前,眼光明暗不定:“现在六国哄传,咱们国主驾崩的蹊跷,可能是为人所害!”    “啊?”池端吓了一跳:“是真是假?”    被人所害?离凤眉头微皱:那也需新主登基之后才好彻查,如今五国却不认同赤凤的储嗣,又是什么缘故?    忽而想起那日见赤司炀,她一身淡黄衣袍,极是刺目,难道说,被怀疑的竟然是她……    离凤有些不敢往下想去,却又颇为疑惑:太女一死,三殿下稳坐储位,军政大权已然在握。何况国主自冬狩以来一直病重,本就拖不了几天。宝位近在眼前,她又何需如此?    池慧“咳”了一声:“现在这些谣言遍传天下,告诉你们也无妨。说是殿下挡不住紫胤攻势,青麒和玄龙又来援不及,若再拖延时日,赤凤必亡。只有借助国丧之机赶紧求和,等那两国援军夹击紫胤,才可逼得紫云瞳退兵,保住半壁江山。所以殿下便狠施辣手……”    弑母弑君……池端听得一阵颤抖,脸色惨白得如同死人一般。杉叔并在外守候的总管公公均是瞠目结舌,连大气也喘不上一口。    不想池慧还没说完:“另有一句话,更是吓人。只说殿下是受人蛊惑。你们可知那人是谁?”     池端摇摇头。    池慧闭了闭眼睛,过了半晌才艰难说道:“说是,咱们母亲大人!趁着你出嫁之时,带给三殿下一个锦囊。”    “什么?”池端大惊,刚刚站起身,即刻又跌回了椅上。    恰如晴空一个霹雳,砸的离凤心神俱裂,愤慨难当。也不顾总管公公阻拦,他径自撞门而入,大声说道:“不可能,这决不可能!”    池慧姐弟吓了一跳,都转头看来。    离凤两眸射出怒火,义正严辞的喝道:“母亲大人为官二十余载,忠正严明,奉公守法,国主赞为能臣,仕女誉为良师,百姓颂为青天。如她这般正身立于朝堂,贤名传于四海,德行操守都冠于天下之人,岂会教唆皇女,行此大逆不道,违背纲常之事?是谁敢造此流言,污蔑她老人家?姐姐,是谁?”    池慧顿了一下,摊手说道:“流言四起,我知道是谁说谁传的?”    离凤忍下一口气,又问道:“那姐姐准备如何辩驳,为母亲大人正名?”    池慧摇了摇头:“有道是清者自清,何用辩驳?”    “什么?”离凤吃了一惊,转而怒道:“别人肆意诋毁母亲的清誉,难道姐姐坐视不理么?”    池慧见他怒目瞪着自己,竟然高声质问。心中起了恼怒:“殿下正在查察此事,我作为池家家主该当避嫌。”    “避嫌?”离凤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池慧说出的话,他闭了闭眼睛,只觉怒气勃发,难于克制:“姐姐,若是放任谣言流布,母亲忠心被屈,声名毁尽,我们池家也是颜面全失!你日后如何在朝为官,小端如何在后宫晋位,池家子孙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母亲若知此事,泉下如何能够瞑目?”    池端在一旁听着兄姐争论,这些事情他是不懂的,也完全插不上话。只是听离凤所言,若此事澄清不了,自己日后在宫中的位分会被影响,心中不由着急,遂怯怯对池慧说道:“大姐,母亲要真犯了事,会不会牵连到我们啊?殿下都这么长日子没有召幸我了,是不是也因为这个?”    离凤一口气憋在胸口,怒目向他瞪去:“你连母亲都不相信?你是池家的儿子么?”    池端瑟缩了一下。杉叔却大声说道:“大少爷,请你收敛一下。我们郎主是三殿下侧君,不容你言辞冒犯。”    离凤冷哼一声,不想再理他们,仍是紧紧盯着池慧:“姐姐……”    池慧一甩袖子,直接坐了下来:“只要殿下相信池家,池家就是清白的,至于别人怎么想,有何要紧?殿下即位后若仍信用于我,母亲泉下必然欣慰。稍安勿躁,且等上一刻,朝廷自然会还我们一个公道。”    她又看向离凤:“你这般急急忙忙的前去澄清,倒像是母亲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我们池家为她极力遮掩,这叫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离凤颤抖着身子,几乎不能说话。    池慧又教训他道:“何为世家气度?就是不能在这些小事上纠缠。像你这样,慌慌张张,吵吵嚷嚷,不成个体统!别人不是也在说殿下的坏话么?你看殿下可曾理会?可曾反辩?”    离凤只觉心里苍凉一片:殿下?怕是无词可辩吧!    池慧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目光反复落在离凤身上:这容貌,这风姿,美的真不似个凡尘男子,怪不得母亲当年爱他如珠如宝,国主亦是赞赏有加。再转眼一看池端,整个人蜷缩在椅中,满脸怯意,目光躲闪,动辄哭哭啼啼,哪有一点出身名门的样子。自己看着都心生厌烦,何况三殿下那样威严狠厉的女人。两相对比,果然还是小敏大有用处。    想到此处,池慧便放缓了语气:“姐姐也不是置之不理,只不过有些事是越描越黑。我也嘱咐家下人等了,明面上必须从容镇静,等着流言自息。如遇人诘问,不要无谓争论,或是缄默,或是付之一笑。为官的体面,世族的风度不能丢。暗中么,我不是也让小端去探听殿下的心意么?谁知他竟没这个本事。”    离凤慢慢松开双拳,指尖一片冰凉。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池慧又道:“小敏,所以还得是你去。你方才说的话,姐姐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是这些话我不能开口,我开口了太失颜面。还是你们男人家在殿下枕边吹吹风合适,兴许她就听进去了。万一恼了,她也知道男人都没什么见识,也不会把你们怎么样,顶多打一顿,关几天,罚抄百八十遍男诫。这都不算个事儿。”    池端吓得抖了一下:“大姐,我不能招惹殿下生气。”    池慧嗤了一声,对离凤说道:“小端不敢说,你作哥哥的就替替他。再说他是侧君,话说的放肆了也确实让人笑话。你还没个名分,倒不用拘着礼。上一次你就顶撞了殿下,她也知道你这个性子了。被母亲惯的,让人头疼。你也不用害怕,女人有时候就喜欢你这样泼辣的。见多了顺从的嫩草,偶尔摘一朵带刺的玫瑰,也觉得新鲜。”    见离凤呆呆立着,池端又是一脸的嫉恨,池慧一皱眉头,端起家主姐姐的威严,对池端说道:“你们两兄弟日后要共事一妻,还是和睦帮衬些的好。殿下在床事上有何喜好,你跟他仔细说说。”    池端坐直了身子,咬着嘴唇极不情愿的低声嘟囔道:“殿下要的很凶……哥哥大病初愈,也不知道受的住,受不住?至于孕事,殿下并不轻易……”    “不必说了。”离凤突然开口,拦住池端。他抬起一双染着浓黑悲凉的眸子对着池慧,慢慢说道:“明日我过去就是。”    池端愣了一下,双手紧紧攥了起来。    池慧却是眼前一亮,暗道:他终于想通了,这就好,这就好。只等问出殿下的心意,我也能安心了。高兴之余立刻朝池端喊道:“还不过来谢谢你哥哥,替你触这个霉头去。到时候若见着殿下动怒,你也在旁委婉劝着些,不要叫哥哥吃了太大的亏。”    池端“呜”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池慧烦躁的喊道:“号丧什么?天都黑下来了,殿下府中是有规矩的,你赶紧回去吧。记得明天送一请柬来,请你哥哥过去。”    池端抹了一把眼泪,领着杉叔向门口走去。待经过离凤身边,停了一下,红着眼睛对他说道:“哥哥,我是真的爱殿下。你就行行好,莫要将她抢走……”    离凤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池慧心怀放开,笑得殷勤了许多。上来握住离凤的双手:“好兄弟,母亲和姐姐没有看错你,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此事就着落在你身上了。在殿下面前不要忸怩,放开一些,务必要把她的心拢住……我这也是为你好,若得她欢心,说不定她就赏你一个名分。你又不是清白之身,日后若想在后宫中有一席之地,得靠自己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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