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

晏归泠面色沉重地回了将军府，她绕过前厅，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琥珀迎了上来，“小姐，你回来啦？”　　　　晏归泠没有进屋，而是来到院中石桌前坐下，她抿唇说道:“去拿几坛酒来。”　　　　琥珀愣了愣，不确定地问道:“小姐要喝酒？”　　　　晏归泠嗯了一声，“我记得上次叶淮初送来两坛酒，叫人把它们搬过来。”　　　　琥珀犹豫着答应了，她先去找人搬酒过来，随后便去找孙叔。　　　　下人的效率很高，酒坛和瓷碗都拿了过来。　　　　“满上。”晏归泠说了一句。　　　　下人立马将瓷碗倒满，浓郁醇香的酒味立马便散发出来。　　　　晏归泠端起瓷碗，接着便一饮而尽。　　　　她喟叹一声，果然这时候，只有酒才能解她的愁。　　　　不过刚喝了两碗，孙叔就匆匆而来，他一个眼神，旁边倒酒的下人便低头退下去了。　　　　琥珀站在稍远处，垂首不语。　　　　孙叔来到晏归泠旁边坐下，他轻声问着:“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解之事？”　　　　“孙叔，我是不是该立马找个人嫁了？”晏归泠微微偏头，拿碗的手也是一顿。　　　　“小姐何以说这样的话？”孙叔一惊，赶紧问道。　　　　“我今日进宫，皇上见我没有心思在这上面，竟说要把我和少阳绑在一起，让我嫁给少阳。”晏归泠微微叹气，又喝了一口酒。　　　　孙叔赶紧夺了她手上的瓷碗，“酒多伤身，小姐少喝点。”　　　　晏归泠任由他夺了瓷碗，然后托着腮，目光迷茫地看着远处，“我把少阳当弟弟啊，皇上怎么会生了如此心思。”　　　　“皇上是突然提起的吗？”孙叔惊讶地问道。　　　　晏归泠点了点头，“他大概是觉得对晏家有所愧疚，想要补偿。”　　　　“为妃为后？这个皇上提了吗？”孙叔看了看周围，小声地问了一句。　　　　“孙叔！”晏归泠也看了看周围，她无奈地说道，“这不是重点。”　　　　“我知道。”孙叔笑呵呵地说道，“只是随口一问。”　　　　“六皇子如今还没有封为太子，皇上也没有说要将皇位传给他，为后这种话是万万不能说的。”晏归泠语气严肃，话语里有着警告。　　　　孙叔点点头，“小姐放心，这话我也只是跟你说一说，不会在外面乱说的。”　　　　“我与少阳并无男女之情，我只是把他当弟弟，皇上这个做法实在不妥。”晏归泠叹气道。　　　　“小姐拒绝了吗？”孙叔问道。　　　　“当然，这做法有些荒唐，我又怎么会同意。何况皇家太过复杂，宫里勾心斗角实在太累，我绝对不会同意的。”晏归泠摇头道。　　　　“既然小姐拒绝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孙叔有些不解。　　　　“他是皇上，就算对晏家再有愧疚，也是皇上。若他到时直接下旨，让我嫁给少阳，我难道要抗旨不遵吗？”晏归泠蹙眉，这才是她目前最担心的事。　　　　孙叔张大了嘴巴，脸上满是惊讶，“皇上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圣心难测，我也不好多加揣测。”晏归泠面色复杂地回答。　　　　“那小姐现在要怎么办？”孙叔有些急了。　　　　“我一日不嫁，皇上就会一直惦记着。”晏归泠眸色渐深，她抿唇道，“或许只有我嫁人了，这事才能解。”　　　　“可……如今去哪找人去？”孙叔苦恼起来。　　　　晏归泠给自己倒了酒，她轻哼一声，然后仰头喝了下去，“所以这才是我现在所担忧的。”　　　　孙叔眼眶泛红，他颤抖着嘴唇说道:“若将军还在世，必不会让小姐有此烦恼，他定会护小姐一世无忧。若将军还在……”　　　　若爹爹和哥哥还在……　　　　晏归泠目光恍惚，仿佛看到了身材魁梧的晏万河，此时正冲着她笑，而旁边的晏归亭却有些嫌弃地看着她。　　　　若他们都在，她就不会那么累了。　　　　瞬间，晏归泠便清醒过来，她的目光定了定，“此事再行商议，孙叔，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孙叔起身，看了看黯然的晏归泠，又看了看旁边的酒，他轻声嘱咐道:“那小姐少喝一点。”　　　　晏归泠轻轻点头，算作承诺。　　　　“琥珀，你也下去吧。”晏归泠对背后站着的琥珀轻声说道。　　　　“是。”琥珀微微福身，便先行离去了。　　　　***　　此时，天色渐黑，太阳早已隐去，只留余晖撒在天际。　　　　晏归泠正准备倒酒，她的身形顿时一顿，她道:“躲在那里不累吗？出来吧。”　　　　一道矫健的身影便跳了下来，那人站定，晏归泠也看清了他的样貌。　　　　她问:“什么时候来的。”　　　　叶淮初拘谨地回答:“刚刚。”　　　　“是吗？”晏归泠挑眉，她不相信。　　　　叶淮初走了过来，他坐下，又说道:“管家走的时候来的。”　　　　“呵。”　　　　“好吧，我说实话，很早就来了，在你和管家聊天之前。”叶淮初赶紧说道。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下来？”晏归泠疑惑。　　　　“看你心情不好，不敢下来，怕你揍我。”叶淮初轻笑道。　　　　晏归泠愉悦地笑了一声，“那你现在出来，就不怕我揍你吗？”　　　　“揍吧。”叶淮初将手伸出来。　　　　晏归泠怔住了，可就在下个瞬间，她手里的瓷碗已经被叶淮初抢了过去，他直接仰头将碗里剩下的酒全部喝了个精光。　　　　“好酒！”叶淮初长叹一声，“说起来，这酒还是我当初从何义恺那里要过来的，你可不能独吞。”　　　　晏归泠盯着他手里的瓷碗，蹙了蹙眉道，“这是我用的。”　　　　“那还你。”叶淮初大方的归还，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见他嘴角带笑，可那眼神倒是清明得很，晏归泠出声问道:“怎么？你也心情不好？”　　　　“和你的原因一样，被人逼婚。”叶淮初倏自倒了酒，然后递给她，“喝吧。”　　　　晏归泠抢过瓷碗，然后说道:“我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被我爹逼婚，而你被皇上逼婚。”叶淮初立马反驳了起来。　　　　“你爹的逼婚你可以拒绝，而我，要是皇上心意已决，我就必须遵从。”晏归泠无奈地说道。　　　　“不遵从又如何？”　　　　晏归泠一愣，“龙颜大怒的后果或许对晏家来说是不可承受的。”　　　　“那你现在就找个人嫁了，一了百了。”叶淮初又道。　　　　晏归泠嗤笑一声，“你说的简单，帝京谁不是说我凶如恶煞，貌丑无盐，再加上年龄大，谁会愿意娶我。”　　　　她难道还不知道自己在帝京风评极差吗。　　　　叶淮初的目光瞬间认真起来，“那也只是他们听信传言，若见到你，或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晏归泠摇头轻笑，又喝了一口酒。　　　　“晏归泠，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晏归泠一顿，偏头问道:“什么交易？”　　　　“你嫁给我。”叶淮初说道。　　　　晏归泠呼吸一窒，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叶淮初，“叶淮初，你疯了？”　　　　“既然我被我爹逼婚，而你也被皇上逼婚，不如我们凑成一对。”叶淮初的目光看了过来。　　　　晏归泠心中一凛，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拒绝。”　　　　“为什么？”这次换叶淮初惊讶了。　　　　“或许这事还有转机，我为什么要把自己一辈子搭进去。”晏归泠相信，她只要努力，或许能让皇上改变这样的想法。　　　　“若皇上执意如此呢？你可知，你一日不嫁，他便一日愧疚。或许会觉得那是补偿你晏家最好的办法。”叶淮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晏归泠一震，她不是没考虑过这一点，可让她随便嫁人，她也不愿……　　　　她抬眸，“那你呢，仅仅因为叶耿致逼婚就要随便娶个女人吗？”　　　　“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吗？”叶淮初挑了挑眉说道。　　　　“不够。”　　　　“我爹不满我已久，他今日已让媒婆来家里，明日就有可能送聘礼去了。你的身份还有你向来与他不合，若能让你帮我气一气他，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了。”叶淮初说完，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并没有心仪之人，你放心。”　　　　晏归泠低头思考着。　　　　“你嫁给我，我也不会限制你什么，你还是可以和以前一样。”叶淮初承诺着。　　　　晏归泠承认，叶淮初提出的条件确实诱人，不仅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以后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关键是此人不让她觉得讨厌，倒是可以相处相处。　　　　她思索了一会便说道:“晏家只有我一个人，若你我成亲，我不住叶府。”　　　　“这点我乐意之至。”叶淮初立马同意。　　　　“若你我成亲，你我所生的第一个男孩子要跟我姓。”晏归泠又提道。　　　　叶淮初顿时脸红了，他支支吾吾地问道:“我们、我们……还要生孩子啊？”　　　　“只是假设而已。”晏归泠冷漠地扫了他一眼。　　　　“我、我答应。”叶淮初耳尖红得滴血，眼神恍惚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还有，你帮我去锦绣坊试探含秋。”晏归泠借机提了条件。　　　　“什么！”叶淮初猛地抬头，他讶异道:“你还让我去青楼？”　　　　“怎么？不愿意？”晏归泠眯了眯眼睛，有些不悦了。　　　　“怎么说，我们都快成为夫妻了，我又怎么能去青楼寻花问柳。”叶淮初皱眉道。　　　　“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允许的，旁人自不会说什么。”晏归泠淡定地说道。　　　　“可……”叶淮初还是很犹豫。　　　　“我又没真的叫你和含秋做什么，只是利用你的熟面孔套话而已，难道你自己真的想做点什么？”　　　　叶淮初连忙摆手，“我什么也不想做。”　　　　“那好，此事事关重大，你再考虑考虑。若你同意去套话，我就答应你，帮你气气你爹。”晏归泠起身说道。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同意？”叶淮初也起身，他质问道。　　　　“怕你一时脑热。”晏归泠抬脚往屋中走去，“你先回去吧，明天再给我答复。”　　　　见晏归泠的身影消失在院中，叶淮初目光往下，看着瓷碗里还剩一些酒，他端起，直接喝了下去。　　　　瓷碗上仿佛还残留着晏归泠的气息，他一愣，脑中回想起刚才晏归泠提起父兄时哀伤悲戚的眼神。　　　　他的心如同被针刺了一般，突然一痛，他放下碗，转身离去。